第二天清晨,宁悦早早便起身梳洗,看着铜镜中神清气爽的自己,宁悦不由得会心一笑,自向宁风倾诉过后,但觉如释重负,数月以来,就数昨夜睡得最为安稳。换上一身韩飞给她买的翠绿色的新衣裳,宁悦轻快地走下楼,走到昨日他们用膳的地方坐回原来的位置,静静地等候两人前来。
首先出现的是眼眶下泛着淡淡黑影的宁风,与宁悦交谈过后,他回房便开始斟酌寄回京城的信函该如何写才合适。寄予莫念聪的信函倒也罢,只因宁悦曾与他说莫念聪为官正直不阿,见冤狱定不会坐视不管,如今宁悦虽有逃狱之嫌,然则两者衡量,想来他定会优先查明命案真相,而非将宁悦抓捕归案定其死罪。让宁风无从下笔的的则是寄予宁府的信函,若他直言曾与宁悦巧遇,宁镇海为让宁府与命案、劫狱案脱清关系,定会令他将宁悦押解回京受审,若自己不从,他也决不会善罢甘休,勿论可能上报朝廷,甚至是亲自带人前来捉拿,也并无可能,然而若不向他道明前因后果,既不能使他让宁府上下全力配合莫念聪查明真凶,也未达他送信安抚的初衷。思前想后,宁风终下定决心,以自己的官途作要挟,恳求宁镇海万不能将他见过宁悦之事道与旁人,否则自己非但不会透露宁悦之所在,而且还会奏明朝廷自己窝藏罪犯之事。如此一来,想必爹一时半刻也不至轻举妄动……封好写予宁镇海的的信后,宁风又开始左右为难,寄予安瑞祺的信,是写还是不写?如此这般,宁风到了黎明时分,方才睡下。
宁悦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靠近后见宁风满脸疲态,正要关切一番,但见韩飞此时从楼上快步下来,冷眼看了看他们后,径直走到原位坐了下来。宁风向宁悦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一下,便拉着她回座。
三人点好菜后,小二急忙走去小厨房准备。见四下无人,宁风转向韩飞,拱了拱手,谦恭地说道:“承蒙韩兄侠义,不仅一路上对小悦照应有加,还愿意收留她在村中短住,宁某实在感激不尽。既然宁某在此与小悦重遇,自然是不能再对韩兄多作烦扰,只是正如韩兄所知,宁某身受皇命在此修建水利,如今寄住在府衙之中,若是带着小悦随行实在多有不便。但望韩兄见谅,能替宁某暂为照顾小悦,待宁某公事了结,再去接回小悦团聚。”说完,他向韩飞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韩飞虽仍冷眼以对,然而却不似昨日般冷淡:“既然韩某答应过宁姑娘会带她回村安顿,自然是不会食言,是去是留,也但凭宁姑娘意愿。只是不知宁姑娘心意如何。”说完,他转头看向宁悦,眼神中多了几分温柔。
“虽与韩大哥相识不久,然而小悦早已把您看做如同少爷般值得敬重的兄长,无论二位如何安排,小悦都定会听从。”
见宁悦如此真诚,韩飞看了看宁风后,勉强地点了点头。
宁风见他默许,连忙说道:“至于小悦期间一切用度,宁某自然是责无旁贷,韩兄尽管吩咐便是。”
韩飞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不劳宁大人烦心,韩某虽不像大人般乃富贵之人,然而照顾宁姑娘却也有余。”
宁风见韩飞脸又沉了下去,苦笑了一声,回道:“这是自然,请恕宁某失言了……”
于是,三人又陷入沉默……
饭后,韩飞与宁悦坐上马车继续赶路,宁风则静静地站在一旁,面带微笑,打算目送他们离去。
“少爷,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盼你多多保重。”宁悦撩起车帘,依依不舍地看着宁风。
宁风走上前去,轻轻地摸了摸宁悦的头,温和地说道:“小悦无需伤感,如今你我相隔不远,我定是会不时去看望你的,还会带上你最喜欢吃的糖葫芦。”
看着宁风温煦如风的微笑,宁悦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拿好!”韩飞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的木牌,抛向宁风。
宁风一手接住,细细端看后,恍然大悟,连忙道谢。
韩飞回头看了看宁风后,便就驱马前行。
马车一路飞驰,傍晚时分就到达青峰村。宁悦一路上都在回味着与宁风重逢的喜悦,无暇注意沿途景色,如今从马车上下来,但见四周皆是布满深深浅浅裂痕的黄土地,放眼望去,除了数丛矮草稀落地长在上面外,再无它物,与之前所经过的山林田地相比,实在显得凄凉。不远处有一葱葱郁郁的大山,山腰以上的部分被云雾环绕,隐约可见,与眼前这片辽阔的黄土地相比,显得有些阴森森。村庄建在山脚下,村子一旁有一片碧绿色的湖泊,湖畔旁生长着几棵百年大树,雅致而富有生机。望着那片如镜的湖泊,宁悦那颗紧张不已的心安定了不少。
“跟着我走吧。”韩飞见她看得忘乎所以,便开声催促,看来是归心似箭。
宁悦急忙答应,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走去,宁悦但见村子里的房屋虽不大,但却皆以上好砖瓦而建,粉刷后的墙面利落平顺,不似普通农家般凹凸不平,房屋的棱柱、窗架皆漆以木漆,光滑,细看上面还雕刻有不同的花纹,虽谈不上气派,但也绝非寻常村落应有之物。
两人快步走了一阵子,韩飞便在两间紧挨着的房屋前停下脚步,喊了一声:“老爷子,笑颜,韩越,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