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被爱与被诅咒
好像人永远也记不住爱情的感觉,好像只有失去爱情相爱的感觉才真实的存在过。
黎明要来临,可是我还是想在和你讲讲关于我的一切,时间太短,我就要抛弃你了,我是一个残酷的母亲,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的,我们不会再见,对于母亲,我想你的记忆只会停留在出生时那短暂的温存,原谅我,没有选择的机会,我无能,作为人类,我太冷血。
真正爱上你父亲其实是在很久以后,脱离了肉体的欲望,无尽的爱像水里的月光。
去修道院的路上我没有想你的父亲,我甚至没有思念他,他是我秘密的情人,我把他忘在了过去的温存里。
爱情从来就不是伟大的,是自私与欲望的产物是诅咒是贪婪,但人就是需要爱。
修道院离我巴黎很近,也离巴黎很远。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出发的,我记不清具体的时间,可能是另一年,也可能是这一年。
总之,那天下雪了。
我在马车里看着平原上万朵雪花飘下来,在天的尽头,修道院像一棵树,哥特式的教堂总让我感到恐惧也总让我感到欣喜,就好像我知道你父亲是黑暗生物一样,恶魔和天使对我这种失去信仰的人来说本质没有什么区别,我看着修道院,看着它慢慢的接近我。
我是在这里爱上你父亲的。
我爱上的也许是自由。
安娜最后没有和我告别,好像我不是她记忆里的妹妹,我对上帝是否要坦诚我的罪孽,可是我不太想,我想什么也不干,让自己在这里慢慢的腐烂,在这个百年的修道院里,在这个充满信仰与征服的地方。
日子过的很无聊,没完没了的祷告与忏悔。
有的时候我会变得很可怕,我会攻击所有接近我的人,但有的时候我会很安静就像一只被遗弃过的猫。
修女每天都会来折磨我,他们剪掉了我的头发,让我穿着一件单薄白色袍子,你知道的,不是没有人都真正懂得上帝的福音。信仰对有的人来说不过是一个发泄口,我在这里遇到很多这样的人。
我记得有个修女很喜欢看我挨饿的样子,我知道一个神父心里根本没有上帝。
我在这里的生活比想象中的苦,我是一个被恶魔触碰过的女人。他们对我没有仁慈,其实一个不信仰上帝的人怎么会相信恶魔的存在。
很可笑不是吗。
我想起小时候我无意间听安娜说过的话,她对母亲说很同情我,我古怪,脑子不正常,小时候眼神很奇怪,将来会堕落,因为看了我安娜觉得自己是个救世主,我爱过我的姐姐,但我怎么会允许她将出真相。
这是报应,因为我真的堕落了。
只有一个人来看过我。
我的教父,我的叔叔,我母亲的情人。
他带给我一个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的好消息。
安娜嫁给了一个爱她的人,这个人比伯爵更适合家族。
他以为我会好受些吗,当然不是,我不会好受,相反我很嫉妒,嫉妒这个愚蠢姐姐幸福,我恨安娜,因为她比我幸福,我毁不掉她的一切。
在上帝面前我突然不想说谎了,我以为我带给家族灾难,我以为我毁掉了一切,但其实没有,我唯一毁掉的只有自己,我是路西法的羔羊。
我在修道院里想了很多,我为什么会勾引姐姐的情人,我为什么想毁掉家族的荣誉,好像很简单,因为我一直是带着恨意去生活。
我承认我以为没有得到爱而变得残酷,我承认自己很脆弱,比我想象的脆弱,这点我除了上帝就告诉过你,我亲爱的孩子。可惜你不会明白,你还只是个婴儿。
当我里送给吉普赛人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趟在河底了,让水给我安慰,没有一个人打扰我的独白。
你的母亲一点也比坚强,我是自杀的,原因很简单,我活不了了,我生下了你,一个恶魔的孩子,在我带着你离开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你的父我的爱人早就成为他同族的牺牲品。我们是一类人,在命运面前找到彼此,然后相爱,然后反抗然后失败。
这世界是残酷的,残酷的不是恶魔,不是命运,是人。
你的父亲是在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晚出现的。我记得那天我被神父关在一个冰冷的地方一天,因为我伤了一个修女。
我记得他带给我一只玫瑰,血红的。就像修女的血。
他蒙住我的眼,我们像从前一样享受着快乐,这一夜我和他在安静的修道院里,温存了一夜。
我没有出声,我知道自己在哭,我哭是因为我感到开心,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我,他是我的礼物,是我的恩赐。
你的父亲爱上我可能是因为他没有爱过,一个活在黑暗里的生物人类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你的父亲活了很久,久到一个人类了解不了的地步。
他说他爱上我是因为我甘愿堕落。
爱情如果是堕落那无情就是伟大,人类歌颂着一无所有,人类爱着毫无意义。
一个恶魔爱上一个人类,一个人类爱上一个恶魔,好笑,不是吗。
他一如既往的吸引我,我喜欢躺在他的怀里,我喜欢他的眼神,我喜欢他的一切,我们发生过很多毫无意义的故事,我们像人间最普通的恋人一样甜蜜过,当他带我离开无望的生活时我们就像两个做了坏事沾沾自喜的孩子。
他说在恶魔的世界他们没有爱情。
我说在人类的世界爱情也不多了。
我十九岁的那年夏天,他救赎了我。
我其实是你父亲的猎物,他是那只猫头鹰,带我看到丑恶的猫头鹰。
“如果你只是想要我的灵魂那你为什么会在出现”
我问他。
“因为你已经属于我,我想让你永远属于我”
他回答。
爱情不需要什么伟大的相爱理由,也不需要逻辑。
反正我爱上了一个恶魔。
我和他开始了逃亡生活。
逃亡的是我,我们的灵魂,假如恶魔也有的话。
他带着我离开,我和他在一起,因为他说他很孤单。恶魔也会孤单。我以为只有人会。
你的父亲是一个离经叛道的恶魔,他一直不喜欢规则,在他的世界里他是个特别的家伙,在我的世界里他也是。
他喜欢人类的食物,喜欢我们的文明,喜欢我们的艺术,甚至喜欢我们的教堂,一个恶魔喜欢教堂。
我对你父亲的了解不多,可以说我对他一无所知,但爱情就是要这样,一无所知的好,这样才可以无畏大胆的爱。
我们去了很多地方,他带我看了很多人类文明的见证。唯一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去东方,他说他很喜欢东方文明,他曾经在一个伟大的国度呆过很长一段时间,我向往他们的故事,喜欢他们的神话。
我喜欢喝茶,他也是,在清楚我们就像一对无所事事的老人,看着日出日落,喝一口茶,让自己特别的轻松。在阳光里,我们拥有一切。
伦敦,柏林,威尼斯,翡冷翠,美洲大陆,我们在这些地方停留过。
当然最快乐的事情不是在旅途中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你知道的对于我们来说最快乐的事情是我们有了你,感觉到你的存在的那一瞬间我无比幸福。你的父亲眼中比我多了一份捉摸不透。
人类如何生下一个恶魔的孩子。
代价很高,但也不是无法承受。我不用让你知道这有过程,我要你明白我们是快乐的,这就够了。
我不喜欢威尼斯,但我喜欢看你父亲划着贡多拉带着我的感觉。
威尼斯的水一点也不好闻,好像巴黎贵族的体味,我讨厌被香水遮掩的味道,我讨厌奇怪的味道,威尼斯在下沉,每一个世纪人们都这么说,我问你的父亲这是真的的吗,威尼斯在下沉的事,他笑着告诉我,是的,人类所有伟大的东西都在消失。
威尼斯,是我们呆的最久的地方,我在这里写日记书信,画画,你的父亲装成普通商人,我们在这里买下了房子,一起好像一对夫妻,平凡的夫妻,你出生在这里。
我以为我是这个破坏者,原来他也是,他想毁灭的是他们世界的法则,他讨厌束缚,讨厌恶魔的无情。
他说自己会成功的,我也相信,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的父亲,比人类要天真,在恶魔的世界里只有无情的强者才可以生存,有感情,一开始就输了。
爱上恶魔比爱上一个脆弱的人要危险的多。
其实你的父亲是个浪漫主义者,他相信革命,人类也相信。
很少有革命会成功不是吗。
你和我分离的原因是因为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我相信我的教父,我们一直有联系,你的父亲也相信他,他知道我们的一切,他居然相信恶魔的存在。有一天他来信说他病重,我们去看他,这是仁慈的错误。
教会在你父亲与同族厮杀的时候发现了我们。
你和我。
你的父亲和我回到了巴黎,我们在巴黎遇上了一群吉普赛人,不是我从前认识的那群,但他们同样有趣。
有一个女人警告过我不要相信谎言,可惜我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才明白。
我的叔叔是个幌子,教会一直在找我,因为一个预言。
恶魔之子会带来黑暗,我是将邪恶带来人间的潘多拉。
我的教父想当一个圣人,我的家族想要我消失。
当恶魔来到巴黎屠杀的时候,你父亲救了我很多人。但是他们还是审判了你的父亲。
人类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无情。
我出生在巴黎,在一个无聊的家庭长大,我背叛了爱我的人,因为她从心底你是看不起我的,安娜,我见过一面安娜。
她告诉我,我是一个可怜人,看清了残酷但一无所有。
本来我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嫁给一个傻瓜,过平静的一生。
后来我败给了欲望,我以为我可以拥有一切,但我什么也没有得到。除了爱情。
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的教父将我带回了修道院,教会里的人烙印了你,你脸上的疤痕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好像教会很喜欢火留下的印记。
我看过女巫被火烧。
我记得那尖叫。
我逃走了。
但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你的父亲诅咒了人间像个恶魔一样死去。我选择懦弱的离开,回到你父亲的怀抱,当十字弓刺穿我心脏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马上死去,但是没有。
我带着你来到吉普赛人的营地,我把你留下。
我想让你活下去。
我爱过,活过,所以我不悲伤,但是你,我的孩子,你会悲伤吗,在这个残酷的人间我希望你一生被爱。
你的母亲是个带着目空一切的虚伪的愤世嫉俗者,你的父亲是一个比人类要浪漫的殉道者。
你是背负着诅咒的孩子,但你不是诅咒本身,记住,你会得到一切,要等,要耐心。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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