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匣子，看见里面是一张织着佛经的绢帛，字是金丝绣的。对这样一个山野破庙来说，确实已经是宝贝了。我把匣子递还给她，说：“心严师太有心了，下官肯定不会阻拦师太把心意呈给娘娘。不过有句话说在前面，皇后娘娘是宽厚之人，若是倒时候不愿夺人之爱，想让宝物留在贵刹，师太也不要多想。”

　　“那是自然。”她小心翼翼地把宝贝包好。

　　“师太刚才的举动倒提醒我了。”我对等着的小姑娘说，“去把那些贼人的东西都翻一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

　　“大人！”心严眼睛一亮，贴在我耳边说：“要翻！贫尼曾无意听见，这些贼人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一些宝物，想去换钱，没想到里面有卖了就要抓的东西。他们这才逃到这儿来霸占了我们的小庙！”

　　“听见没？快去翻！”我赶紧叮嘱小姑娘们，心中不禁对这老尼姑有些另眼相看。

　　心慈也出来了，到地藏殿里颤颤巍巍地又上了一炷香，跪着祷告了半天。听她的意思，大概是原来这寺里还有个老姑子，和这伙贼人争执时候被杀了。我叹了口气，心想可能真的是菩萨开眼，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叫我莫名其妙地想起有这么个地藏庵来。想到这儿，我这个平时不怎么信菩萨的人也走到地藏殿前，拜了三拜。

　　“统领，快看！快看！”有小姑娘急急地叫着跑过来，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

　　我起身拍了拍裤腿，去了院子里。她手里捧着一个脏兮兮的破蓝布包袱，蓝布上躺着几件小东西。两枚赤金嵌宝的珠花、一枚镶鸽蛋珍珠的戒指、一枚鸡血石印章、一方已经摔断了的名墨、一只玉龙，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寻常的。我拿起这几件东西看了看，还是没看出来端倪。可是，把那个玉龙翻过来的时候，我眼前几乎一阵发黑。

　　玉龙反面整个都是断痕，这不是专门雕的玉龙，这是从别的大玉器上砸下来的。

　　是不是从传国玉玺上砸下来的？！

　　我定了定心神，放下这枚玉龙，又仔细看了看那枚鸡血石印章。我本来看篆字就费劲，尤其还是反的。我干脆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在土地上，把印章往泥里一盖。泥里的印子只隐约看清了一个字，我索性往旁边粉墙上改了一下。

　　脏粉墙上的泥字，写的是“御藏御玩”。

　　这是先皇的藏画印。我在宫里的挂画上见过——比如三皇子书房里那张《雨夜山行》。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是有人从宫里拿出来的。那个残缺的玉龙，也有可能是传国玉玺的纽子！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挑着，赶紧捡了根柴火，刮掉墙上这些字，把泥地里那个印子踩了一脚，把印擦干净，把这些东西全包起来，招呼他们赶紧离开寺院。我走在最后，又专程去两殿菩萨面前磕了个头。

　　菩萨真的开眼了！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按了按揣在怀里的东西，瞪了一眼捆成一串的盗贼们，匆匆追出寺门。

　　留在山下看车马的姑娘无聊地蹲在路上拽草叶玩。看见那个挺着肚子的姑子，也忍不住愣了一下。那个姑子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别怕。”我掀开车帘，让她先坐进去。放下车帘又叹了口气，虽然没头发，也能看出来，生得十分俊秀。若不是怕身上再多沾血，回宫不好交代，真想再去给那几个畜生一人扎上几刀。

　　姑子们挤在马车里，新奇地这儿摸摸那儿戳戳。心严板着脸让她们老实点。我让人骑了我的马，我坐在车辕上，说：“我先把不方便的这个送到附近村里，你们自己找个放心人家让她住下，然后咱们就得抓紧赶路了。”

　　“我……”那个姑子泪汪汪地说：“我也和大家一起去宫里行不行？”

　　“宫里光进门就要见好几拨人，没地方藏你。”

　　她讪讪地低下了头，拿两手遮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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