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今夜偏知春气暖
华盈琅开过会,同章元先生又下了一局棋。月色皎然,清风拂过。竹林子飒飒地响。
落下白子,华盈琅忽地抬起头,目光直射入竹林当中。职业敏感让她意识到,林中有人,不知为何不愿出来。再看时,竹影晃动,那人倏尔不见。
华盈琅于是装没看见。继续下她的棋。她知道,她的目光也是一种信号,不出所料该是已经震慑了对方。入侵者如果识趣,应当已经离开了;有所求就另当别论。有时装没看见,不过是共识,心照不宣给第三个人看好了。这是陌生人之间的默契。——嗯,也许,还有第四个人?
“主子,那人好敏感!我只动了一下她就盯过来了——这女人眼光真毒!”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对锦衣男子低声抱怨。
锦衣男子笑了笑:“这是借了人家的地方,没道理不教人家发现;不请自来总归是不对的。”
“主子……”
”行了,你先扶我到那边屋子去吧,那看起来像是一个议事堂。也不打扰了人家休息。“锦衣男子摇摇头。
黑衣人不语,扶他向那边去了,心里纳闷主子何时如此话多。
华盈琅笑了一下,仍旧落子。看来是客人了。
待月到屋顶时,黑子落局,章元先生收手看向华盈琅。华盈琅朗声:“此局,一子落则死,一子落则活,独观棋人棋品也。”章元先生笑一笑,只当是盈琅小孩子心性未泯又玩闹了,也推了棋,拿了盏茶暖手,细细品着。一盏茶终,他便折了扇子,踱步慢慢向着自己院子里了。
华盈琅乐了,取了一个白子在手里,也不落,就单单那么把玩着。许久,倏尔一笑,朝自己屋行去。未几十步,忽然停住,将手中棋子一抛,看也不看,转往水井边去了。
锦衣男子一愣,心道原来这是人家的屋子,又无奈于伤重已经不能再挪动了,苦笑了一下。伸手接过抛来的棋子把玩几下,叹道:“所谓真名士自风流啊,取竹琢棋,以桐斫琴,那些用象牙白玉棋子的人又知道什么呢?”
“主子,您的伤……”黑衣人不解。
锦衣男子洒然一笑:“风雅之人的居所又岂是那么好住的?主子下了请帖,客人何敢不从呢?玲珑局,一子死,一子活——你去,把白子落在包围圈中央去。”
黑衣人有心提醒自己是暗卫不能露面的,却见自家主子一脸兴致,于是一边腹诽一边还是向石桌子去了。
待华盈琅回来时往桌子上一看,棋局已经解了。黑子皆输,白子亦止余三五个。她又瞧了一眼地面,转身进了偏房。一会,提着倪嫦留下的手术箱进了闺房。转过屏风,一名黑衣人果然躺在榻上。
“梁上这位公子何必如此谨慎。先生该知道,这位公子的伤是不该挪动的。在下既然愿意借这位公子一个地方疗伤,就不是背信弃义出卖友人之人。在下为医者,最恨有人谁都不信,结果自己葬送了自己。”华盈琅寒声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说这话是何等的一本正经。
于是榻上的人即刻起身飘忽向梁上,带下一个锦衣男子来。
“衷心护主啊,这位公子,您这位属下值得嘉奖。”华盈琅一脸戏谑。
“饕餮!回去自己领罚。”锦衣男子冷声。
唤饕餮的于是才明白这是着了人家的道儿,身为竟然没听主子号令就私自做了决定。当即跪地:“属下知罪。”
锦衣男子抬头,正视华盈琅,一脸委屈的样子:“姑娘好狠的心,在下一介伤员,伤重如此,姑娘却只是盯着我的属下,我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