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李氏拜神佛回来,喜滋滋把米糕放苏灵雨跟前,“绸缎铺的掌柜,抱了孙子,分我们些米糕,我们沾沾他的福气。”
苏山听闻有米糕,鼻子比狗要灵敏,嗅嗅过去,典着脸伸手问奶奶要吃的。
“马上要吃饭了,你吃什么吃。”苏李氏拍了苏山的手。
苏山不乐,家里有个偏心的娘亲便罢,奶奶也跟着偏心,这还有没有道理?还是一家人不?
此等粗糙的原始食物,苏灵雨不爱,她将米糕一分为二,都给了苏山,“一人……一半。”
意思是他与苏重,一人一半。
“还是妹妹好!”苏山跳着去找哥哥,手中的米糕三两口咽下,还偷吃了哥哥的一小块。
兄妹和睦,是苏李氏乐意见到的。她知道三儿不会吃独食,才会每次得到零嘴,先给了三儿。
苏李氏拿起挑子,准备去挑水。
这天一天比一天热,三儿爱干净,夜里不洗澡不愿上床睡觉。总得挑些水备着,烧水给她洗澡。
护城河的水浑浊,时常见有粪便漂浮,下河洗衣裳都不敢,更别说挑水喝。在城里想要挑水,得要去有水井的人家。
一文钱一担水,虽说不贵,但也心疼。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一文钱饿死一家子,手里的铜板,得省点花。
苏李氏挑着两棕溜灰大木桶,到不远处的赖恒家。这井水清甜,赖家娘子好说话,感情好时能不收钱。
与往常一般,苏李氏走进赖家大院,对屋里的赖家娘子说:“芬啊,我来挑担水。”
说着苏李氏下木桶舀水挑水。
赖家娘子垂着眼皮,头也不抬,在院子石桌边上坐下。
“这钱,等明天的一起算吧。”苏李氏笑说。
赖家娘子抬起头,脸色阴沉的说:“一天一结,这是规矩。”
可谁不知这规矩是对外人的,两家来往久了,两天一结也是常事。往常挑水,都是两天一结。今日怎么就变了?
“你这是怎么了?与谁闹架了?”苏李氏瞧着赖家娘子脸色,把一文钱放石桌。
赖家娘子撩起上眼皮看人,“自今日起,你们家挑水两文钱一挑。”
苏李氏捉到关键词,“何故只我家两文钱?”苏李氏放下扁担,“你跟我说说,我家怎么你家了?让你涨了水钱。”
“怎么我家了。”赖家娘子拍桌而起,怒气冲冲,“家福出来。”
“你瞧瞧,你瞧瞧,你家苏重把我家家福打成这样。我们还有感情可说?”
瞧这赖家福鼻青脸肿的,受伤不轻啊。
苏李氏摆出脸来,她也不是好欺负啊,直接问小儿赖家福,“你为何要与苏重打架?”
“是他先打的我。苏山抱我腰,苏重用拳头打脸。不信你回去问他们去。居然打同窗,真是没教养的狗东西。”
“呸,闭上你的狗嘴。小小年纪,学大人说脏话。跟着先生学,也不能改你的市井之气?”
苏李氏鄙视赖家福,“苏重自小懂事,不主动惹人。你如果没做错什么,苏重、苏山绝不会打你。”
儿子受到攻击,向她寻求安慰。赖家娘子炸起,似那护鸡仔的凶母鸡,汹汹对苏李氏,“两个欺负一个,不要你赔医药钱,就很给脸面了。你居然敢推卸,说我儿子错了。”
“你家很了不得,你家很懂事是吧。今日起两文钱一担水,给钱就来挑水,没钱滚蛋。”赖家娘子急叫跑去,踢翻苏李氏的水桶,满满两桶水倒落在地。
弄湿了青石板砖,也弄出了一片水洼。赖家娘子还踢着水桶往外去,“滚蛋,统统滚蛋。”
苏李氏两手,大力推开赖家娘子,“泼妇,踢坏了我水桶,要你赔一担新的。”
“呸,老虔婆。”赖家娘子往苏李氏身上吐口水,“滚滚,不许再来我家挑水。”
“像你这黑心的,一担水也敢涨钱,也不怕雷公公劈了你。”苏李氏用扁担,敲打着地面,“有你这样对长者的?你也不怕遭报应。雷公公劈死你。”
赖家娘子,关上一边门板,“你家打人还有理了。大家过来看看,过来看看,苏家小子打伤家福,她们不认错就算了,还诬赖我家福教养不好。”
赖家娘子指着苏李氏,与邻居们说:“做错了,还来骂人,你们说说这还有理吗?”
苏李氏硬起脖子,呛道:“你说说我骂你什么了?我骂家福了吗?”
早得消息的苏承启,与苏张氏来到赖家门前,一人一边拉着苏李氏。
苏承启笑道:“这事里有误会,有误会,先消消气,消消气坐下来好好谈。”
“好好谈?你割一刀子肉,买一斤砂糖来道歉,我们再好好谈。”家里男人不在,赖家娘子不好与苏承启多说,退进屋里咣当把门关上。
“散了,都散了。”苏承启驱散众人,带娘回家。
进了屋门,苏承启阴沉着脸,在柴房处寻着棍子。
苏重与苏山吓得跪下,苏山怕极了,连连叫道:“不是我们惹事,是赖家福先欺负我们的。”
苏重说:“苏山吃不饱,向牛胖子要了些吃的。赖家福就说我们像乞丐一般丑陋。下响,苏山肚子饿,跑去先生后厨,舀点水喝。赖家福往水桶里吐唾沫,还跟先生诬赖我等,说是我等弄脏了先生的水。”
再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等待的就是棍子敲肉啊!
他们没把后面的交代,下课堂后,苏重与苏山气不过,悄悄跟着赖家福走,把他给揍了。
说来说去还是穷闹的,苏承启气自己没用,“唉!”把那棍子给扔了。
苏张氏抹着眼泪,去把儿郎们拉起,“是娘没用,娘没让你们吃饱饭。”
苏李氏躲进蚕室,偷偷抹眼泪去。她心里苦啊!
苏灵雨盯着葫芦瓜出神,想着该怎么填饱苏山的肚子。
次日,苏承启早早起了床,到远处去挑水,水缸水满后,灌了一葫芦水就离开家门。这是发愤图强去了吧。
听到厨房叮叮当当响,苏灵雨跟着起床,打着哈欠绑上带子,跨出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