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贝贝惨笑一声:“我算反应快的,一察觉不对劲,马上抱头缩身。坏就坏在,我臭美穿了一双高根鞋。一路跌滚,造成脚踝受伤。光显示骨裂。医生给我打了石膏。”
说话间,苗贝贝掀开薄毯。
成辛顺便看见满腿的皮下瘀血、青紫与肿涨,不觉又红了眼。
她与苗贝贝共居一室两年。在学校的时候也不算亲密,自从俩人结伴来魔都,感情倒越发铁起来。不是亲姐妹,相依为命却使她们胜似亲姐妹。
“瞧,大长腿。”苗贝贝见成辛悬泪欲泣,便开口调侃。
“医生说这石膏要打多久?”成辛知苗贝贝不想看她伤感,便也转了话题。
“4周。还好我只是骨裂。骨折还要住院三天观察呢。骨头断裂戳到皮肤外的,至少要住一周!”苗贝贝边说边唏嘘。骨科的见闻,让她想想就毛骨悚然。倒是胜过金线,金线恐怕已吓傻,全程木讷。
伤筋动骨一百天。苗贝贝先要请4周的假。4周后,看恢复情况,决定是否再休2周。打完石膏,回来的路上,金线已经贴心地将柺杖也买好了。
成辛耳听苗贝贝讲述金线怎样鞍前马后,又是挂号付钱,又是煮汤买饭,不由转身拉住金线的手,感谢不停。
金线的眼睛冒出亮光来,似乎很享受被感激的时刻。
“我唯独担心的是,公司会不会辞退我。”苗贝贝叹息。
“不会的。有劳动法保护着你呢。”成辛宽慰苗贝贝。
为了振奋苗贝贝低沉的情绪,成辛便牺牲一回,讲起团建时小白追求自己的趣事。
金线依靠在小桌旁:“听上去他对你真的很喜欢。你准备接受他吗?”
成辛连忙笑着摆手:“不会啦。我不喜欢没有担当的男生。要是我男朋友挣一块花两块。我会急死的。”
苗贝贝捉狭:“我看你是还惦记着余勒吧。”
金线:“余勒是谁?”
成辛:“不是。你不要听她瞎讲。”
苗贝贝笑而不语。说笑而已,成辛慌成这样,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金线见苗贝贝无意再接话,而成辛又不打算多说,便适时接道:“我呢,喜欢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要多少有点帅,但又不能太耀眼。要对我很好,把我当做手心的宝。最好鼻梁高挺,眼睛有神,正直正派,诚恳可靠,聪慧机敏。”
成辛听得目露欣喜。没想到金线跟她喜欢的是同一款。
金线凝眉细思。多年前,去衡山看日出时,有个男生在拥挤的人群中忽然目光凌厉地朝她扫过来,那个男生,就给她留下了这样的首印象。
所谓余勒,说的就是他吗?
“怎么,你这样看着我,难道我也说到你的心坎里了?”金线难得一见地露出笑容。
成辛不好意思地扭头看一旁。金线的描述,可不就是余勒嘛。
唉,可惜是曾经的余勒。
余勒早已不再把她当作手心的宝,电话虽然打得还算勤,可惜无比短小。也不知是真忙,还是懒得多说。
苗贝贝眯起眼睛。说起手心的宝,她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苗贝贝想起的那个人,此刻正跟余勒一起坐在大排档里撸串。
“你来湘州大学培训几天?”余勒问。
“谁知道!十天半个月吧。没准我中间就跑了!”彭小帅一声叹息。毕业一个月,他明显瘦了。
“你这是害病了?”余勒还从来没有见过彭小帅美食当前,无动于衷过。
“相思病。”
余勒一个不提防,一口啤酒喷出半口。
“咳咳。”余勒咳嗽着,伸手摸彭小帅的额头:“你没发烧吧。从来没见你这么诗情画意过。”
“真的!我想去上海!”
“你爹好不容易把你弄进学校,他同意你这么拍屁股走人?”
“不同意。要不然我早跑了。他说,我要是敢不告而辞,他就打断我的腿!”
余勒拍拍彭小帅的肩膀。
在学校时没觉得,出了校门,再见彭小帅,怎么看怎么亲!
曾经情绪低沉时,余勒感怀自己没有圈子,其实是太妄自菲薄。瞧,彭小帅可不就是他的圈子嘛。
彭小帅人还没到湘州培训,电话已经先到。预约吃饭、喝酒、聊贝贝。
“今晚住学校招待所,还是住我家?”
“废话!当然是住你家。你行啊,一毕业就有房有车。当初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土豪!”
“得了。”余勒打哈哈。据他所知,要说隐形土豪,他寝室里还真有,但绝不是他。
结完账,余勒开着他的宝蓝福克斯往家的方向奔驰。进楼宇。彭小帅左右打量:“行啊,余勒。内环地段,三重安防,这算高级公寓了。你爸妈对你可真好。”
余勒闪过父母的笑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说得好像你爸妈亏待你一样。”
“还真被你说着了。他们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你能想象吗?我今年25岁了,我连家里多少钱都不知道。
有一天,我妈拉我去逛街。走到步行街的一家店前,我妈非拉我进去买衣服。我一看,嚯,高级男士服装定制!
我死活不肯进。进去了,买不起,徒遭白眼,伤自尊呀。
我跟我妈在店门口正拉扯呢,店门开了,里面的店长笑容可掬地望着我妈,喊了一句,房东您来啦!差点没炸晕我!
那可是步行街!是我们那儿最繁华的商业中心!60平一间可以收一万二房租!
余勒,你别笑。我心酸得很。
自从高中被他们狠心赶进学校宿舍,我一个月才回一趟家,每回回家就看见餐桌上可怜巴巴放着昨天的剩饭剩菜,我爸我妈苦哈哈地舍不得吃,一个劲儿往我碗里夹。我心酸得不行,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让他们过上大胆吃新饭新菜的好日子。
可我没想到啊,他们居然在亲儿子面前演戏!而且一演演十年!
从步行街回来,我快疯了。
我妈兜不住,才向我坦白。
他们怕我知道家里有钱,所以才缩衣节食。又觉得对不起自己,所以才把我弄进学校宿舍。掐指一算我要回家了,赶紧头天准备好粗茶淡饭!
吃惯精细美食的他们,吃不下,就装作心疼我的样子,拼命往我碗里塞!
余勒,我心里苦啊。我怎么遇上这么一对活宝爸妈!”
余勒早已笑得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