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暗道,这孩子不在官场混,他不知道官场规矩。皇帝御赐柳叶之物,转而摆在丞相家里,怎么说都有贿赂嫌疑。
江遥不是不知道这些忌讳,他只是从父女关系的角度解读这件宝物最应该在地位置,就是相府。
江遥:“伯父,柳叶没有府邸,这株珊瑚树最适合的位置就是这里。再说世上的珊瑚树多得是,谁还去验证哪一株是御赐之物。您就像是遥儿的父亲,儿子孝敬父亲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就是你的半个儿子。江遥的出发点很站得住脚。李相看到江遥诚心一片,不好再拒绝。
“放到老夫的寝殿。”
李雨和几个侍卫将珊瑚树抬到寝殿。李相状似无意地说:“柳叶这孩子和你交情很深,他在京城就是投奔你。”
江遥回答:“是的,我和柳叶非常要好。”
李相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江遥,“据我所知,你和柳叶不仅仅是关系要好。”
李相话说了一半,注视江遥,听他如何回答。江遥含糊说道:“我和柳叶还有些沾亲带故。”
看来李相也在关注柳叶,至于出于什么目的关注柳叶,江遥不得而知。
李相的眼神变得有些犀利,“柳叶这孩子是块好苗子,只是身世一块颇为令人费解。”
他又留下半截话让江遥补漏。江遥暗道,李相在怀疑什么呢?真的是父女连心,李相对柳叶的身份有些揣度?
他当时给柳叶登记户籍时候,只是登记柳叶一人而已,其他的全都没有信息。
“他身世有些坎坷,当年我母亲流落到京城,还是得益于伯父的照拂,才有我母亲落脚之处。”江遥又是避重就轻地回答。
李相沉吟片刻,突兀地来了一句,“你和宝钏幼年确切地说是一个母亲喂养的。”
柳叶不想让父亲有心理负担,如果知晓自己身份,以父亲的性格和地位,他该如何自处。
在同朝为官,父亲时刻为自己悬心,岂不是自己罪过。江遥听李相提及宝钏,想他该是对柳叶的身份隐约起疑心。
江遥:“伯父,我还能想起宝钏小时候可爱的样子。”
李相:“遥儿,陪老夫下盘棋。”
江遥熟门熟路地找出围棋,“伯父,遥儿想要去西域跑贸易。”
李相:“年轻人多出去历练倒是不错,只是万里之遥,吃苦不说还有危险。你主意已定?”
江遥:“伯父,我已经想好了。”
李相:“既然如此,出关的手续伯父帮你办理。”
江遥留宿李府,第二天一早送李相去上朝。三天后李雨将印有吏部、户部、礼部···丞相大印、皇帝玉玺的一堆材料送到江遥手里。
李雨:“公子,你多带些人手出行。”他现在属于相府的人,帮不上公子的忙。起点中文
江遥也不多挽留他,李雨是李相得力的贴身护卫。江遥拿着材料和李雨一块出门,他去找冬霜。
李雨和冬霜有两年没见面,自从跟随李相身边后,他一直没去过和平坊。萤火阁是江湖组织,而自己是李相身边第一得力助手。
这点不是李雨自夸,是江遥说得,而且李相对待自己也很器重。江遥和李雨分路告别时,江遥并没有邀请李雨和他同去,李雨于是打马回到相府。
浮元子爷爷自己回到山里去,冬霜留在和平坊。江遥到访,冬霜没想到江遥这么快把手续办全。
江遥从酒楼打点两个食盒拎到和平坊,他将盒子打开摆在桌上,又去厨房烧开水沏茶。
冬霜放下手里材料,追出来,“公子,你在屋里歇着,我来弄这些。”
江遥摇手说:“霜儿,你验收一下材料,看看合格不。这点小活我来就行。”
冬霜到西市考察市场,跑了一天时间,和江遥是前后脚进来的。自己连开水都省了。
冬霜回到屋里,坐在桌前看材料。盖着一串大印地纸张一沓,有一张材料上三个大字吸引住冬霜目光。
他握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眼睛死死地盯住三个大字,那三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痛他的眼睛。
高秀英三个字,在他的眼前旋转扭动,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狠狠地一口攫住他的心房。
江遥在厨房点着炉子,坐上水壶烧热水。炉火熊熊,江遥守在炉台旁,眼角余光一扫,门口站着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厨房门口。
江遥心里吃了一惊,以他的耳力,冬霜来到厨房,他竟然一无所知。
江遥转头看向他,“冬霜,爷爷哪天走的?”
冬霜目光里杀机一闪而过,冬霜的目光里竟然暗藏杀机!江遥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
江遥正色问,“冬霜,材料有什么不妥吗?”
冬霜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江遥,仿佛刚刚认识一个人似地盯着他。江遥看冬霜的目光,像是两把淬冰的匕首,要在自己脸上剜出洞来。
良久,久到江遥以为冬霜不会再开口说话:“高秀英是谁?你们认识多久了?”
冬霜开口,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这几个字仿佛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他不得不伸手扶住门框,才能勉强支撑身体。
江遥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手搭在他的脉上,“高秀英是杏帘在望酒楼的老板,我和高秀英认识很久了。冬霜,有什么问题吗?你这是怎么了?”江遥一双凤目锁定他。
冬霜嘴唇颤抖,他无法掩饰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个酒楼的老板是高秀英,是她自己的对吗?”
冬霜身子都在颤抖,他不想听到其他答案。他的眼神哀伤而又无助。江遥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冬霜的身子颤抖得厉害。
江遥一双凤目看在冬霜的眼里,冷静而无情。他说:“不,确切地说,是我和冬霜共同出资的。”
冬霜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慢慢伸出手,一点一点地靠近,手掌抵在江遥的心口处。
江遥目光平静地望着他,一动不动任凭他屈指成爪。冬霜目光和他对视,收爪为掌,用力推开他。冬霜头也不回地离开,像一阵来去迅疾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