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落下一句,“来人等着。”
他细嚼慢咽地吃饭。按理说,李固言也是朝廷重臣,而且年岁和李相相当。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怠慢李将军。
尽管李将军也是受到薛尚蒙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招薛尚为乘龙快婿。但李相还是恨屋及乌,当父母的心,可怜天下父母心。
薛尚在府门外等,他耐住性子等。李府府门紧闭,侯门一入深似海,府门怎么门槛这么高。拜帖上可是岳父的名字。
薛尚这些年在西南区域也是被众人捧着,捧习惯了。在李相家门口吃闭门羹,心里腾腾地怒气升上来。
在心里骂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敢保证自己一辈子做宰相。等你下台的时候,你的子孙后代不求别人?
岳父有令,让他面见李相。他不能将礼物留下,不见一面就走人。
府门终于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英俊少年,“丞相大人请贵客入府。”
薛尚在心里骂道,老家伙,应该亲自出来相迎才对。他有意忽略造成今天局面的,皆是因他而起。
薛尚将礼单交给少年,随从赶着马车进府门。少年送薛尚到书房门口,“大人请。”少年离开,拿着礼单去禀告主母。
薛尚酝酿情绪,如何自报家门,以什么样语调和方式自报家门。薛尚有些胆怯,站在房门前,盯着那扇黄梨花木的门,似乎要盯出花来。
李相在书房端坐,等着李将军自己送上门来。他听到外面有人走过来,听到李雨说话,迟迟不见来人动作。
是自己待客之道让李将军不悦,一码归一码,自己做的有些过分,李相自我检讨。
他起身出外想迎接,听到敲门声,“晚生薛尚拜见丞相大人。”
李相的火气蹭地窜上头顶。这个混账东西竟敢送上门来,竟敢来到我李府,竟敢当面向老夫挑衅。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李相不停地劝告自己。他冷静半天,强制压下怒火,“进来。”
一位身穿蜀锦圆领袍衫的俊逸青年,若看相貌最是极好出类拔萃的人物。可是李相偏偏从来人俊逸的外表下,看到他停妻再娶功利的心。
宽大的书桌后面一位老者神情肃穆,眼神犀利。薛尚心里哀嚎一声,不要侥幸了,老头子早已知晓他的身份。
兵法云,敌动我动,敌不动我不动。薛尚稳步上前,“晚辈薛尚奉岳父之命前来拜见大人。”
他没敢套近乎称呼‘伯父’。李相没让他坐,眼神犀利似乎要看到他心里去。
薛尚面色沉静和李相对视。都到这份上,薛尚豁出去,反正有他岳父撑腰,再说,老头还敢跟他较真咋地,他自己都不认自己闺女,还强求他人。
思及这些薛尚心底不虚了,他目光越发沉稳,举止越发不卑不亢。想通了,自己不欠这老头的,要说欠账,是老头欠他闺女。
薛尚手捧一方端砚,放置在书桌上,然后退后两步站着。牛牛中文网
“李宝钏现在哪里?”李相沉声问道。
薛尚原本对宝钏的那点愧疚之心,被李相一句问话,反而刺激得没了影踪。
“晚辈和李府三小姐萍水相逢,我们只是彼此过客。丞相大人是李府三小姐至亲父亲。丞相大人都不知道三小姐的下落,何况薛尚一个外人,上哪里知道三小姐芳踪。丞相大人此言问得唐突。”
“老夫是李宝钏的父亲,无奈宝钏有眼无珠错付贼人,也罢,是她自己不争气,怨不得旁人。但老夫发誓,老夫不会准许心术不端的贼子占据朝廷要职。连人都做不好,还指望他能报效国家吗?薛家小儿,你说对吗?”
“丞相大人,人的一生是时也命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时候人的时运还真不是人力所能左右。比如说贵府三小姐,您是她的父亲,但三小姐的命运您主宰不了,何况他人!”
薛尚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相,心想,把这老匹夫气得吐血,直接让他一命呜呼就好了。自己仕途上最大的障碍就不存在。
李相气得双拳紧握,真想抄起桌上的端砚,砸向对面那张俊逸,但看在李相眼里却是邪恶的一张脸。
谁都不怪,怪只怪自己愚蠢透顶的女儿。“是吗,老夫此生自认活的坦荡,从不荀私情,但偶尔破个例,让谁生让谁死,老夫自认能够做到。”
薛尚呵呵冷笑,老家伙吓唬谁呢,我年轻还靠不过你老匹夫。
“丞相大人怎么想是您的自由。但我薛尚信奉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本来一无所有,没有盛名之累。我最喜欢挑战,最喜欢鱼死网破的过招。”
“拭目以待吧,薛家小儿。”李相端起茶盏。
薛尚叉手施礼,“薛尚告辞。”
他转身利落地离开。哼老家伙,你想要咋样,我奉陪到底。他心里嘀咕着从书房出来,书房外面除了那位少年没有别人。
随从被安排到偏殿喝茶,少年安静地带领他找到随从。一行人回到京都驿站,李将军在房间里等着薛尚。
他看重的青年才俊,也能入了李相的眼。薛尚先回到自己房间,喝了一气茶水。到了李府,一口茶水没喝上,喝了一肚子气回来。
薛尚平复心情,想着怎么说让老岳父高兴。薛尚满面春风地出现在李将军面前。
“父亲,小婿回来了。”薛尚在李将军对面坐下。
“尚儿,李相高兴否?”爱才之人见到青年才俊,会心生喜悦,李将军这般想。
“父亲选择的端砚,李相很是喜欢呢。不过,”薛尚望着岳父斟酌词句,他要给岳父提前敲敲警钟。
“也许是小婿多心,李相对于藩镇将领似乎有些看法。是不是因为最近昭义之缘故?或是因为河朔三镇之缘故?”
李将军露出惊讶的神色,李相和薛尚一面之缘,缘何要说一些敏感或是尖锐的话语?
“李相说了什么?让我儿有其他歧义。”李将军对李相的话感兴趣。
因为薛尚在他心目中是做事远比说来的更直接些,他从不会搬弄是非。薛尚能斟酌说出不同看法,可见李相的话说得是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