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太平国家安宁。朝会很早就散场。武宗就像偷腥的猫儿,在皇宫里坐卧不宁。
可是他又不能时常微服私访,偷偷地溜出皇宫。若是被朝臣知道,容易拿唾沫星子将他淹没。
面对后宫一众‘庸脂俗粉’他又提不起兴趣。武宗在清和殿内踱步,从南墙撞到北墙。一圈两圈三圈···
高仓的视线追随武宗转圈,一圈两圈三圈···高仓被武宗绕得都有些眼晕。
“御花园。”
宫女上前给武宗整理衣帽。陛下要去御花园,高仓紧跟在武宗身后,宫女手捧暖手宝,香炉随同服侍。侍卫手持刀剑护卫在身旁。
御花园梅花盛开,琼花玉树暗香浮动。几位穿柳青色服饰的宫女在梅花间穿行,娇笑软语。
“王姬姐姐,那一根折下来。”
王姬双脚离地,够到那根梅花枝,随着枝条颤动,花瓣上的积雪抖落下来。
旁边还有三位宫女,围在王姬身边,等着收拢花瓣上的积雪。
她们仰着脸,纷纷扬起的雪花落了一头一脸。冰冰地凉凉地。
“姐姐是故意作弄我们。”
三人弯折梅花枝,往王姬身上抖落。梅花掩映住几个人的身影。娇声软语令武宗来了兴致。他摆手,众人停住脚步。
武宗独自朝那几位宫女走去。梅花和几位娇俏的女子相映成趣。
武宗放轻脚步,其中一位身段欣长的女子背对着他,身段苗条梳着垂髻。她正翘起脚够高处的梅花枝条,应付其他三人的围攻。
“王姬姐姐,司珍令你带我们来这里采集梅花上的积雪,你倒好带头领我们笑闹。”
“我要看看小辣椒这张嘴。”王姬放开枝条,双手已经冻得发红,她两手要去握住小辣椒的脸颊。
那欣长苗条的背影,刚刚武宗还觉得面熟,王姬一出声,武宗停住脚步。恰在此时王姬的视线看过来。
曾经和自己琴瑟和鸣的人。如今他是天下的王,而自己是王宫里万千宫女中的一个。
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王姬一时间失态,呆呆地注视武宗。忘了宫廷礼仪。
其他三位已经齐刷刷地跪下。其中一位伸手拽扯王姬的裙摆。
王姬的来历她们是知道的,曾经圣上宠爱的妃子。君恩凉薄,一朝失宠,沦落到和她们一般听命于人的地步。
王姬垂眸,双膝缓缓跪在地上。武宗望着垂首跪在地上的王姬,一时有些于心不忍。
自己曾经盛宠的女人,眉眼一如从前那般明艳动人。尽管一身素服,头上仅仅一支玉钗,两朵梅花点缀在发间
素淡的装饰,反倒衬托得她清新脱俗的清丽。王姬对眼前这位至高无上的王已经不抱幻想。
她从娼门到王府,从王府到皇宫。从皇宫到司珍司。从麻雀到凤凰,从凤凰到麻雀,这回是被打回原形,一只烧焦了羽毛的麻雀。
她叩头在地,沉默以对。武宗望着俯伏在地的四人,他也沉默以对,半晌不出声。
王姬不起身,她们三人不好起身。在凉地上跪着。
如果王姬痛哭流涕,抓住他的袍摆恳求她宽恕自己。自己也许会对她网开一面。
可是王姬一言不发。“平身。”武宗语气平静,径直从她们身旁走过。
明黄色的衣角从王姬眼前扫过。王姬的手指卷曲,指甲划到冷硬的土地上,手指破了一道口子。人人读
司珍司很注意手部保养,一旦受伤有伤口或是挫裂,会影响制作珍宝的精度。
脚步声远去,四人站起身。“王姬姐姐。”三个女孩目露关切。
一个女孩掏出手帕,小心地擦拭手指上的血迹。用手帕包住伤口,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疼。”王姬嘴唇颤抖,转过脸去,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背身对着其他几位姐妹,“抓紧采集积雪。”
武宗走出去挺远,回头看向四人所在的方位。那边不在有娇声软语。
高仓等人跟上来,武宗裹紧狐裘,还是回头张望。那几个宫女穿的是柳青色的棉服。和他身后粉衣的宫女是一样的。
高仓默默躬身跟在武宗身后,那位身段高挑的宫女就是昔日的王美人。高仓认出她来。
“明日宣江遥、玄乙进宫领赏赐。”
“遵旨,陛下。”
武宗失去游园的兴致,打道回宫殿。高仓昨天一早堵在玄乙家门口,今天再次光临。
“我来拜访玄乙姑娘。”高仓很低调地说。
门卫昨天见到那个阵仗不是一般人物具备的,知道高仓是有身份的人,不敢怠慢,跑步前行去告知主人。
“昨天的那位官爷现在门外求见。”门卫在门外禀告。
玄乙在屋里临摹作画,听闻官爷又来。心下嘀咕,不是都点你了吗?怎么还来。
心里这般想,还是披上狐裘亲自出外迎接。“大人。”玄乙客气地叉手施礼。
高仓遥遥对皇宫方向拱手,“明日请姑娘进皇宫领取赏赐。”
玄乙谢恩,“大人请进寒舍一叙。”
“不打扰姑娘,告辞。”
高仓说着告辞,侧身两步来到江遥的住处。玄乙站在门口目送他进到隔壁院子。
江遥在院子里收拾野味,见到高仓,洗干净手迎上前来。“大人,今日这般得闲。”
高仓笑呵呵地走到那堆猎物前,“都是公子一人的成果?”
“山野村夫的营生。大人见笑。”
“都像公子这般的山野村夫,陛下治理天下高枕无忧。”
“大人看看这些,有能入你眼的吗?山林里这些多得是。”
“这个这个。”高仓指点鹿心血,鹿筋、鹿茸这些。陛下应该喜欢这些。
连城将这些和两只收拾干净的雉鸡装好,高仓回到皇宫和武宗复命。
连城又自作主张装上几只收拾好的野兔,主动拎着去给隔壁送过去。
玄乙心里还是生江遥的气,两天没到隔壁串门。
晚上秀英四人回来,阿诗娜质问江遥:“你是不是惹玄乙生气?她怎么不来,这一阵子不是都长在咱们府上吗?”
“酒店的活计不是太累,还有闲心为别人操心。”江遥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