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副将立刻醒悟过来,说道:“或许…大头本就是蛮族送来的细作,只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和京城的那位攀上了关系,或许是他身后的两股势力有什么合作也说不准,这还得抓住了大头才能定夺。”
想到这里,看来这刘虎再审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方大炮随手拿了块布条把刘虎的嘴塞了,提着他衣服的后领把他拖了出去,扔到旁边的帐篷,自有专门的士兵看守着他。接下来谁也睡不着,只能干坐着等候派出去追大头的士兵带回消息。
所幸没有等太久,一个时辰之后天蒙蒙亮了,派出去的其中一队骑兵纵马飞奔回来,带回了大头的消息。
带头的士兵飞身下马,对着曹副将抱拳行礼道:“报告将军,大头找到了,只是…此事还得将军亲自去看看再做决定。”
曹副将见这士兵面色不好,就知道是出了事,站起身问道:“情况如何?“
“大头偷窃两匹战马,一路向东跑出了四五十里地,看情况像是在一座沙丘附近遇到了沙漠狼群,两皮战马全被咬死,他自己从马上跌落下来摔断了脖子,当场身亡,我们循着足迹找到他的时候,他的遗骸已经被沙子掩埋了一半,身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士兵拱手答道。
“现场有人守着吗?“方大炮问道。
“留了几个弟兄守在原地,任何人不能靠近,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动,副将快过去吧。“
“做的好,我们就去看看。”曹副将和方大炮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出帐篷叫人牵来两匹马,由这队士兵带队原路返回去找出事的地方。
沙漠上的风沙凌冽,沙丘会因为风的吹动随时发生变化,所以地形也是时刻都不同,士兵们都有特殊的方法,就是循着一个个参照物前行,这些参照物有可能是巨大的石头,干枯的树干,或者一汪小泉眼,所以在沙漠里行军虽然难辨方向,但路线不容易丢失。
方大炮和曹副将端坐在马背上,脸上蒙上了特制的面巾,只露出两个眼睛,这种面巾能够阻隔光和热量,不至于让人中暑脱水,也不会晒伤皮肤,最适合沙漠中使用了。
跟着那些士兵一路走了半个多时辰,方大炮就看到一处沙丘下留在原地看守的其他士兵,走进了渐渐看清了这地方的状况。
两匹黄色的高头大马此时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脖子上都被咬的鲜血淋漓,身体支离破碎,有一部分还埋到沙子下面,马身上的牙印凌乱又深,想必就是狼群没错了,大头的身体被甩出去一段距离,上半身埋进沙土里,只露着两条腿和半只靴子在一边。
他的包袱散开了,里面一些零碎的物件,还有些看着眼熟,像是军中士兵自己的东西,没想到都被他搜刮走了。
曹副将脸色铁青,蹲下身子扯了扯大头残破的衣角,声音冰冷:“果然是死透了,来几个人把他全身上下仔细搜一下,不管什么东西,就是一根针也得拿到我面前让我过目。”
说罢,曹副将就和方大炮席地而坐,看着士兵把大头的身体挖出来,开始一点一点的解下他身上的东西,就连里衣都仔仔细细的翻过。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些零碎的东西就摆在曹副将面前,这些士兵也是真的细心,就连他鞋里藏的小纸包都不放过,捏着鼻子送了过来。
曹副将伸手示意方大炮也一起检查,两个人把包袱里的财物归了类,让人先带到营帐那边去物归原主,分发下去,剩下的就是大头自己带的东西了。
从鞋里找到的小纸包就是大头给方大炮他们下的迷药,篝火旁边守夜的士兵也是喝了这种药才被迷晕的。此外,大头身上还藏着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几张粘上油污的破纸条,上面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还有染成墨色的小竹筒,里面装着几根银光闪闪的细长的针。
方大炮伸手拿过小竹筒,伸出两个手指就要捏住银针拿出来看,曹副将立马打开他的手臂,说道:“不要碰!”
方大炮有些茫然,抬头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曹副将低声道:“据我所知,这东西是蛮族那边制作出来的冰针,上面淬有剧毒,一旦空手粘上就必然中毒。”
曹副将接过竹筒,随手拿了块破布垫在手上,倾斜竹筒让银针露出一半,隔着布条捏住了银针中间的部分:“你看,这针细如发丝,银白如冰,肉眼几乎无法区分,所以咱们中原人把这针叫做冰针,针头上有小洞,内部中空,针尖一旦扎到肉里,里面的毒液就会融化从小洞里流到人的血液中,立刻毙命。”
接着曹副将取过一块马身上的碎肉,把冰针轻轻点在上面,只见一个规整的黑色圆圈以冰针的针尖为圆心蔓延开来,仔细看去甚至还有黑色的雾气飘然开来。曹副将把肉块和冰针一同扔在沙子上,那块拇指大的肉很快就全然变成了黑色,带着冰冷的死气,看上去十分可怕。
“这样凶猛的毒?”方大炮眼神里寒光渐渐涌起,只看这毒就知道边境情况并不安宁,至少不如他心里想的那样。
“这种冰针原本是蛮族打猎时用的,蛮族地界不如咱们中原优渥,无法种植粮食,所以只能游荡在各处打猎,茹毛饮血,和野人差不了多少。冰针上的毒来自一种黑色响尾蛇,蛮族人偶尔捕到这种蛇就会把毒液取出来制作成冰针,待到下次捕猎再用竹筒吹出去射杀猎物,后来也用在对咱们中原的进攻上。”说到这里,曹副将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恨:“不知道多少兄弟在战场上受到这东西的毒害。”
“那这冰针到底是何种来历,大头随身带着的冰针,会不会是战场上捡到没有上交?”
“绝不可能,冰针的毒性要想长久的保存,必须要放在这种特制的黑木筒里,蛮族人狡猾无比,绝不会让这种木筒落在战场上,再说了,大头这些年一直在后方活动,还从未上过真正的战场,这冰针,只能是其他蛮族人交给他的,或者,他自己就是蛮族细作。”曹副将低头看着手里细长的竹筒,只觉得这东西手里拿着轻快,在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说起来咱们也不算倒霉,除掉了一个细作,还获得了蛮族机密的冰针,拿回去让专门管军械的人研究一下,说不定能破解这种毒也未可知啊。”方大炮还是乐观一些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那几张脏兮兮皱巴巴的纸张上。
“曹副将,你看看,这是什么纸。”方大炮把纸张一点点展开来,上面虽然空无一字,但他心里总觉得这东西并不简单。方才他亲眼看着士兵是从大头的贴身口袋里取出来的这些纸,而且这纸摸上去并不是普通草纸的粗糙,反而有些顺滑的过了头,这里面大有问题。
“这纸…像是油纸,是军中传送密信的一种手段,乍一看没有字迹,但用火加热之后就会出现灰色的墨痕,通常是在普通信件上面写一层真正要说的事情,旁人就算拿到了也看不出什么,且试一试吧。”曹副将接过纸张,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之后把纸张放在火苗上面两寸之处烘烤起来,随着纸张的晃动,上面的灰色墨迹很快显现了出来。
曹副将把手里的纸递给方大炮:“我是粗人,不识字,你给看看这写的什么。”
方大炮两手接过来,纸张有些烫手,却没有变颜色,所以字迹还是很清楚的,方大炮定睛看了看,慢慢的读了出来:“主上有令,派新人接应,尔等合力,抵达军部大营之前务必诛杀新兵方大炮,不可暴露身份,切记切记,另,拜酋长安。下面的署名是…一个字,齐。”
方大炮虽说也没有从小念书,但因为记账的缘故也认识不少字,读这么一篇密信还是容易的,这个密信也让他确信了和蛮族有暗中交易的正是一品香和自己的死对头,齐王。
“这字用的是中原的官字,署名是齐王的封号,定是齐王和蛮族勾结起来要杀我,而且还动用了大头这个成功打入军队十几年的老探子,真是瞧得起我。”方大炮面不改色,对于齐王时不时的使绊子他已经习惯了,甚至还有些庆幸,齐王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说不定对京城里一品香的人就放松一些,眠眠也能更安全一点了。
“若是齐王和蛮族勾结,这可是叛国的罪名,咱们知情不报也是同罪,得想个法子把这证据和齐王勾结蛮族的消息送到陛下那里。”曹副将忧心忡忡,他担心的事情不外乎是军中的情况,蛮族能送进来一个大头,未必不能送进来两个,大头暴露的消息此时也瞒不住,若是有人有意拦截消息,恐怕送出去也难啊。
方大炮静静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也不难,回营地之后我立刻给家里写封家书,到时候还请副将一定派人给我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