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以为我们漠北日日吃牛羊肉,对此再熟悉不过,可来到中原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精细的做法,倒比我们烤着吃好吃的多。”竹恩五官生的大气无比美艳无方,笑起来比明媚的阳光还和煦,这点上倒是和陆归很像。
“来,多给你吃点毛肚,毛肚这东西要及时的捞出来,不然就嚼不动了,现在脆脆的正好吃。”阮眠眠小手捏着筷子给竹恩公主夹了好几片毛肚,把她的碗里堆成了小山,自己还咯咯的笑。
毛肚这东西,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可若是真正有心的人不嫌弃它像抹布一样的外貌,吃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那种奇妙的口感了,阮眠眠就是这样敢于尝试的人,她也是第一个尝试穆如清在火锅里放毛肚的,自然知道其精妙之处,所以见人就推荐。
“眠眠,你让我们竹恩吃这么多,等会儿可就喝不了兔肉汤了,真是狡诈呀。”陆归喝了几口酒,说话也渐渐放得开了,揽过竹恩的肩膀,亲昵的靠在她的肩头,两个人就像热恋时期的小情侣一样难舍难分。
“陆大哥向着竹恩姐姐,不要眠眠喽。”阮眠眠假意撇了撇嘴,眉眼还是弯弯的,自己喝起汤来。
对于陆归的示好,竹恩自然十分的受用,心里乐开了花,亲自喂了陆归一口汤,才笑着自己吃起来。
其他人见三个人原本微妙的关系渐渐的变得正常,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毕竟大家都是朋友还好说,若是因为陆归的态度引得竹恩心里不快,那恐怕要生出事端的,陆归既然听进了他们的劝阻自己掌握了分寸,他们也就放宽心了。
滑豆腐兔肉羹端上来的时候,众人大多都吃了半饱,所以只分别盛了半碗,只有阮眠眠还喝的下,自己盛了满满当当的一碗,又多放了一碗在旁边晾着,才吩咐人把剩下的兔肉羹分给附近的随从,还特地把隼游和无一喊出来喝了一碗。
两个人自然是百般的推辞,一脸严肃目不斜视,就好像阮眠眠是个巫婆,端着的汤里放了什么毒药一样,惹得阮眠眠心里不服气,硬要让他们喝了汤再走。
两个人没办法,苦着脸接过汤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大有壮士赴死的悲情,阮眠眠还凑上去检查了一下是不是都喝干净了,瞧着碗里空空才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嘛,好不好喝?”
无一和隼游对视一眼,无奈的点点头:“主子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先告退了。”
“我这里没事了,你们回去歇着吧,以后有好吃的我还会叫你们的。”阮眠眠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踮脚拍了拍无一的肩膀,这一拍不要紧,身材健硕的无一竟然踉跄了一下,显然是不适与人如此温柔的触碰,脸上也写满了尴尬。
阮眠眠也不好再和他们开玩笑,摆摆手放他们走,两个人立刻转身飞也似的逃了,跑得比阮眠眠遇险那天还快,看的草地上的人们目瞪口呆。
“眠眠,何必为难他们,他们都是从小训练的死士,性子极为阴冷孤僻,你如此对他们,反而让他们心绪动摇不能好好做事了。”竹恩掩唇轻笑着,似乎还在因为方才隼游和无一落荒而逃的场面好笑。
“在哥哥姐姐那里不缺死士,可到了我这里我就不喜欢冷冰冰的没一点人情味的护卫,对他们好点也让他们感觉一下人这一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了,他们送来的时候就像两件没有感情的兵器,我把兵器培养成拿着兵器的人,岂不是更能保护我啦?”阮眠眠讲的头头是道,还学着私塾老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
“好好好,眠眠说得对,有时候我还挺佩服眠眠的,对自己人不管什么身份都一视同仁好的不得了,对自己的敌人却从不心慈手软。”竹恩喝了口肉羹,淡金色的头发在背后随意的晃动,很是惬意。
吃过了饭又休整了一个时辰,大部队重新启程沿着大路前进,众人也都回了各自的马车,英王带着段言,穆如清和江心月同乘一匹马在两侧跟着。
阮眠眠自己呆在马车里有些无聊,一会儿掀开左边帘子看看英王,一会儿又掀开右边帘子看看江心月和穆如清,总是坐不住,索性就下车跑到刘欣儿的车里,又叫了阮柏过来,三个人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说话聊天。
又走了不久,阮眠眠再掀开帘子的时候眼前就是路边的一大片飘动的青绿色麦田,零星的几个农人分散在田埂上弯着腰除草捉虫,小麦已经抽了穗子,跟着风的方向一阵浪花似的摆动着,还能闻到清新的麦穗的香气,让人心情大好。
“穆大哥,这里这么大片麦田,前面是不是有城镇了?”阮眠眠把帘子玩起来,探头出去和他们说话。
穆如清叫来一个探路的士兵问了两句,前面果然有个镇子,规模还不小,叫马桥镇,镇上的官员得了消息,已经早早的把迎亲队伍住的地方收拾停当了,估计队伍天黑之前就能停靠休整。
“又是马又是桥的,这镇子靠近大河?”阮眠眠听到这个新奇的名字很是感兴趣。
“郡主倒是聪慧,这小镇虽不是靠近什么大河大江,可道路四通八达,来往运货经商的人都在这里歇脚整顿,一来二去就自己形成了集市,再到后来整个镇子的人都开始做生意了,富庶得很,想来这马就是货运生意的意思,桥便是连接各地的桥梁了。”士兵见阮眠眠可爱活泼,就坐在马上耐着心思放轻了语气多说了些。
“那正好,我们在马桥住一晚,明天再出发就再好不过了。”阮眠眠点点头,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拿出一小块碎银子打赏给了传信的士兵,那士兵恭敬地接了银子谢过恩,一抖缰绳骑着马又前去开路了。
阮眠眠放下帘子,有些兴奋的拉着刘欣儿的衣袖:“欣儿姐,你听到没有,他说前面有个镇子,还有大集市,咱们多去逛逛吧。“
“那敢情好,我正要给阿言买双靴子,他那双就太旧了,我绣的针脚太难看又送不出去,真烦人。”刘欣儿托着下巴,眼光不时地透过帘子缝瞥向外面骑马的段言。
“你给他做了靴子?在哪呀我看看我看看。”阮柏和阮眠眠好一阵催促央求,终于让刘欣儿红着脸从小柜子里翻找了出来,两个人把靴子放在桌上仔细的看了看。
靴子用的是云锦的布料,青黑色的配色,靴筒上还有一圈云纹,只是真的像刘欣儿说的,针脚有些凌乱,看上去并不是尽善尽美,不过靴子上还仔细地熏了香,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刘欣儿见她们看到了,一把抢过靴子用布包好塞进柜子:“行了行了,看也看过了,但不许往外说,不然…我就告诉穆大哥让他主持公道。”
“我们嘴巴可严了,什么时候乱说过话,姐姐放心好了。”阮眠眠笑着保证,却转头和阮柏对视了一眼,计上心来,买的靴子再好,又怎么比亲手做的能表现心意呢?
车队果然在天色昏黄的傍晚进入了马桥镇,马车里的阮眠眠他们自然不用下车抛头露面,直接由当地的官员引着坐在车上到了下榻的地方,是一处三进的庭院,看起来装修豪华,风格别样,像是哪个有钱人家度假的地方。
“这院子平时没人住吗?”穆如清看着小厮们麻利的牵着马去马棚里,自己带来的侍女都去安顿主子的住处了。阮眠眠几个人也下了车站在门口,当地官员办事用心,地上都铺了一层织花的地毯,让这些贵女不用脚踏在地上。
“回大人,这是一处富商的别院,很是精细雅致,富商家不在此处,听说有贵人下榻喜不自胜,托微臣带话,请各位不要嫌弃才是。”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微胖文书上前回话,腰弯的像是要扎到地里一样。
“也罢,那我们带来的数千士兵可有安排?”陆归问道。
“有安排有安排,小的特意把附近的几十间民房空出来给他们居住,还有新鲜的食物和用品,都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文书仍旧弓着腰,小心翼翼的回话。
“民房?那那些百姓都搬到哪里了?”江心月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好像附近确实没有百姓正常生活的声音,都傍晚了,这一片连一点炊烟都看不到。
“他们都是自愿给士兵们腾出地方的,大不了在亲戚朋友家挤上一夜,或者干脆在衙门里打地铺了。”文书抹了把汗,有些摸不准这些贵族的意思。
“胡闹,我们只是来借住一晚,若是因此打扰这么多百姓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快去传令这些百姓,让他们仍旧回到自己家里居住,每户发十斤粟米做补偿,我们的士兵自己不是带了帐篷吗,就在别院周围搭帐篷过夜,不许惊扰百姓,也不许拿百姓的东西。”阮眠眠声音柔软动听,可语气却是着急的,若是因为自己来住一天就让百姓这样折腾,实在是心中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