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盏离得最近,自然也最先反应过来,猛地起身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冲进了卧房,经过小桌的时候还顺手把铜烛台抓在手里,生怕阮眠眠被坏人劫持。
其实捧盏这样想也是有原因的,恐怕全郡主府今天都会因为李冰海的出逃生出许多惴惴不安的心思,如今阮眠眠房间里出现了尖叫声,人们自然不由自主的往李冰海这件事情上想。
捧盏提着烛台冲进卧房,却见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惊险场面,只有两根蜡烛照常亮着,阮眠眠满头虚汗正抱着被子恍惚的坐在床上,见到她进来,有些无精打采的问道:“捧盏,现在是几更天了?”
捧盏讪讪的搁下烛台,看了看窗外依然漆黑的天色和天边的一条细细的光线,给阮眠眠倒了杯茶水递到床边:“回郡主,四更天了,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方才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阮眠眠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润过喉咙,才觉得清醒舒服了一点:“我做了个噩梦,想到一些很恐怖的事情,就惊醒了,心口还是怦怦跳的,一直平静不下来。”
“郡主不必担心,英王留下的人已经在各个地方把守了,郡主府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安全的很。”捧盏小手轻轻抚着阮眠眠的后背,惊觉她的睡衣都已经被背上的汗水浸湿了,这到底是多恐怖的噩梦,才能把她吓成这样。
“是啊,郡主府里安全的很,咱们知道,李冰海也知道,那么如果他想报复一品香,会去哪里呢?”阮眠眠紧紧的闭了闭眼睛,不敢想下去,突然听得外面的房门被人撞开了,一抬头就见江心月和穆如清、刘欣儿带了一群侍女冲了进来,已经到了面前。
她们看起来都是急匆匆赶过来的,不少人都是穿着睡衣披着外套,江心月和穆如清更是直接穿着睡衣就过来了,两个人边走手里还扯着腰带边打着结,看到阮眠眠没事才松了口气。
阮眠眠被她们这个阵仗一闹,彻底的清醒了,只是看着江心月和穆如清愣了愣,然后揉了揉眼睛,眼神又迷茫起来:“姐姐,你叫她们都回去睡吧,我没事儿了,你们留下陪我说说话。”
江心月看她满头是汗的样子也心疼的不行,立刻就依了她的话,挥手让其他侍女下去睡了,房间里就只有穆如清、江心月、刘欣儿三个人走了过来,捧盏侍奉在一旁给她们倒了水,又拿来柔软的毛巾给阮眠眠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怎么样,是做噩梦了吗?怎么吓成这样。”刘欣儿搬了小凳坐在床边,抓着阮眠眠的手,惊叹了一声,“手怎么这样凉!”
只是阮眠眠没有反应,还是有些呆萌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江心月和穆如清,看的他们二人心里有些不自在,各自看了看对方,穆如清问道:“怎么了,我们两个脸上有什么这么好看?”
阮眠眠张了张嘴,目光往下移了几分,于是江心月和穆如清也跟着看向自己的身子,这一看不要紧,两个人差点飞了起来,脸上同时浮起一坨红晕,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形容。
原来两个人虽然穿着睡衣还算整齐,谁知不知怎的两人的衣带都到了对方的腰上。江心月穿的白色棉袍,穆如清穿的黑色绣金线的丝袍,可是江心月腰上却是黑色的衣带,穆如清系上了白色的衣带,一黑一白格外显眼。
江心月立即瞪起眼来嗔怪穆如清:“还看什么!臭男人都怪你!赶紧跟我换过来!”说着一把拆开自己身上的腰带掼到他怀里,然后扯下他的腰带给自己系上,嘴里还骂骂咧咧满是嫌弃,脸上的红晕深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刘欣儿脸上也是精彩的很,她方才一直着急阮眠眠了,没有注意到,如今看到这样的大戏,表情精彩纷呈,就差没把“我懂”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不怀好意的看着两个慌慌张张换衣带的人,顺便还把阮眠眠的眼睛捂上了,直到两个人都收拾好了这才放开:“小孩子别看这些,啧啧啧,伤风败俗哟。”
“啊?”阮眠眠有些不知所以,没搞明白刘欣儿的意思,等她的手拿走之后才后知后觉,“你们也太匆忙了,我其实没什么事情,就是做了个梦而已。”
江心月和穆如清有些尴尬的对视一眼,还是由穆如清岔开了话题:“做的什么梦,给我们讲讲吧。”
“具体的我记不太清了,我就是梦到在一个大沙漠里,一棵树都没有,很空旷,一个男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摇摇晃晃的,是个跛子,提着刀满脸凶恶,我就给吓醒了。”阮眠眠说起来还是有些害怕,赶忙又灌了一口水下去。
“跛子?你是被李冰海的事情吓到了吧,放心好了,他害不到我们。”
“正因如此我才放不下心,你们想想,若是他也知道不可能害到我们,他会去害谁才能让我们伤心绝望?”阮眠眠眼睛里已经含了些泪水,说话说到最后也有些颤抖,仿佛不敢继续顺着这条线想下去了。
“你是说,他会对千里之外的大炮下手?”在场众人神色都严肃了起来,静静的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能新。
“或许,如果他出了城,真的会这样选择。”穆如清捏了捏江心月的掌心,“不过眠眠这个梦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郡主府里防守已经足够严密,我一早就把英王的那队人送回去,托他把人安插进军营近身护卫大炮,若是情况有变,及时把大炮护送回京。虽说他只是个跛子,但外面是否还有齐王的眼线也未可知,还是要小心防范。”
江心月点点头,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了,方大炮说到底明面上还只是个士兵,若是此刻让人去保护他也找不到理由和说辞,倒不如学齐王那样把人安插进军营里,照看起来也不显眼。
阮眠眠淡淡的笑了一下,轻声道:“说不准是我想多了,大炮离我们那么远,李冰海一个跛子要想过去也不是一时的事情,只是眼下我们的事情也多,只有在这边给他打好坚实的后盾,他在那边也过得安心。”
又说了一会儿话,天也蒙蒙亮了,眼看是不能睡回笼觉,于是各人都约好了回去收拾好自己再在花厅议事。临走的时候刘欣儿回头看了一眼一起往正房走去的穆如清和江心月,捂着嘴又偷偷笑了一会儿,感叹这两个人真是感情进步神速。
天光大亮之后,众人都洗漱完毕换上日常的衣服来到花厅里。阮眠眠没休息好,又加上穿了一身有些素的淡绿色衣裙,头上也是斜插几朵青绿色的绒花,看上去整个人都不像从前有活力了,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这边众人刚一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外门就有小厮进来报告说有很要紧的事情禀报,穆如清让人立刻进来,就听的那小厮说外面魏国公府来了人报丧,魏国公夫人昨夜过世了。
众人都觉得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不是说卒中短时间内不会导致死亡,怎么才两天就去世了,不应该啊。而且这个节骨眼上,上至官场下至百姓,谁不知道魏国公府和一品香的恩怨极深,此刻魏国公夫人骤然离世,怕是外面说闲话的也会牵带上一品香了。
“下去吧。”穆如清没有表露任何情绪,挥退了这个报信小厮才皱了皱眉头,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些。
“我觉得,国公府人死的有些蹊跷。”刘欣儿手指点在桌子上,沉思道“卒中虽然不能完全的治好,但若是找个好大夫,保住性命无虞还是简单的,寻常小户人家的老人卒中之后还能多活个几年,而相比之下各种条件都好很多的魏国公府为什么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合理。”
“你是说,国公夫人的病不是卒中这么简单,或者说卒中不假,但是死因另有其他?”江心月抬头。
“也不是没可能啊,你们想想,国公府的混乱我们已经见识了,这些人又冷漠又愚蠢,保不准就为了什么利益直接让老夫人身死,或者说他们的斗争已经到了明面上,有人要从老夫人手上拿到一些权力。”阮眠眠回想了一下昨天公堂上魏国公府人的嘴脸,心里一阵恶心,并不怀疑他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派人去查探一下,一般这种大户人家有人过世,服侍他的贴身丫鬟也会遣散出府,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此外,面子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我等会儿给梅园送个信,让段言过来和欣儿你一起去吊唁,记得探听探听虚实,随机应变就好。”穆如清妥帖的安排了所有事宜。
一大早就听到这样晦气的消息,其他人也没什么聊天的兴致了,阮眠眠照样由捧盏陪着去店里准备开始吃播,刘欣儿换了衣服等候段言一起去吊唁,穆如清则带着江心月进了宫,这段时间暗潮汹涌,有些事情还是要看皇帝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