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苏如此的心念一起,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
这天地间,魔即是魔,仙即是仙,神即是神……
所谓的半妖、半仙、半魔……实际都是六界难以容存的禁忌之物。
超脱六界的大能者固然可以鄙夷、不屑六界约定成俗的规则和禁忌,但天道轮回,因果循环,有些既定的东西便是再有能耐者也免不了俗。
比如自己,仙魔的结合,导致的后果便是一不小心便容易沦落为非仙非魔的异物。
父亲陆宵虽因为母亲之故,在幼年便与自己断绝了关系,但之前为自己不至于过早地走火入魔也是费尽了一番心思,所以她只是不甘父亲的那句话,恨意大约是没有的。
到后来,她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碧华,认识了姽婳。
有时候,她会有种错觉,是不是父亲口硬心软,实际还是偷偷地在关心自己呢。
不过这种想法真的也就是想想而已,真去祈求现实的话,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落到更加悲哀的地步。
六界的法则不允许跨界结合,其实很多时候也是在避免类似与自身这种悲剧的产生。
然而,六界生灵,心思各异,试图跨越界规两心相许结合则有之,亦有居心否侧之徒无视生理法则约束,通过异法邪术,化对立生灵的灵力为己用……
比如仙魔的对立,仙气跟魔气是无法相互转化,甚至无法共存,无苏如果不是几次都是碰巧的好运气,也许不用等天帝针对她的一系列阴谋开展,早就自爆得连渣渣都不存在。
再比如灵隐门的这只“魔王”,他本是天生魔人,却能一点点吸收仙灵之气,其间是否有不为人道的阴谋诡计,想深了总不免有毛骨悚然之感。
无苏眼神微暗,腾空后笔直地朝着灵隐门主峰飞去,这几日的跟踪潜伏,通过不小心听到的弟子间的闲聊,不小心看到的所谓地形图……大体上也把灵隐门内外杂七杂八的事情给了解了七七八八,找个主峰、执法堂这两个关键字眼的地方,基本属于没什么难度。
无苏落到主峰上时,顺便隐去了身形。
主峰的环境与凌秀峰之类的大同小异,不过有一点明显区别的是,主峰的诸多建筑大概出于面子的考虑,门面装饰得更加庄重气派一些,守在主殿前的弟子神情在严肃之余还多了分高傲的姿态。
此刻主峰的氛围十分凝重,来往的道士弟子纷纷用着怀疑、询问的目光两两对视,视线稍一碰触,很快又若无其事地两两移开。
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会扫过主殿不远处的某栋建筑,显而易见,那栋建筑不离十就是所谓的执法堂。
无苏飘到那栋建筑的屋檐上,然后思考起如何不露声色地偷窥内里这个问题。
屋里有只魔人,也有水平不一的修道人士……
一直在锦囊里安静呆着的傀儡小金,突然伸出手拉了一下无苏的衣摆。
无苏分神听着屋里不明显的动静声,目光稍稍疑惑地落在他身上。
他为难地看看无苏,手指扭捏地纠结成一团,半晌才吐了两个字:“……镜子……”
镜子?无苏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她总算明白,顺手取出袖子中的镜子正要递还给他时,手指碰到了镜面。
平静的镜面再次起了变化,画面中出现的有一人让无苏有些在意,她下意识地收回送出的手势。
傀儡小金的手伸到半途扑了个空,面上浮起了忧伤,主人,这是想强取豪夺,还是一借不还……
无苏完全没心情注意傀儡小金的情绪变化,她的注意力全部落在镜面变化后出现的场景画面。
画面的视线有些沉暗,不大的空间里似乎挤满了人,门两边的窗户紧紧闭拢,屋外透亮的光线半丝也渗透不进来,正中央的案台上摆着一摞沉重的书籍物事,一左一右安置着两盏发光的晶石台,晶石的光线柔和中带着一丝昏黄的色调,弥漫到室内的各处,便成了有些暧昧的视线错觉。
案台往左往右的一排主位上,分别坐着先前见过的几位长老,几人均是一脸的神情肃穆,神色凝重。
案台的后方,一红色袍服的男子背手而立,身形一动不动,仿佛静谧的雕塑一般。
下方的边上站着数名年轻道士,神情极冷地盯着地上跪着的二人。
钟奇的形容看上去很是憔悴,大概是被疑心病极重的慧长老往死里折腾了一番,又或者是经历了什么打击……目光总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晃晃失魂之意。
而“钟枝”的表情相比较之下就显得刻意了许多。
他低着头,咬着唇,似乎是害怕地缩进身子,只可惜那双过于关注的眸子,总是会不自觉地打量起周围,偶尔若有所思的目光撞到边上目光寒凉的弟子眼里,立刻便做出胆怯的模样低头瑟瑟。
无苏无声地抿唇一笑,魔王看来做不成实力派,还可以做个演技派的戏子。
“钟奇,贫道再问你一次,你究竟知不知道那个妖女在哪?”慧长老怒目圆睁,须发直立,厉声质问道。
钟奇神情萎靡,声音低低地回道:“弟子不知,请长老恕罪。”
“钟枝,你最后真的看到妖女与钟奇呆在一起?”慧长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向着“钟枝”雷鸣隆隆。
“钟枝”怯怯地支吾道:“……妖女还在的,我离开的时候时候,妖女还在……其余,弟子并不了解——钟奇师兄未必是与妖女勾结之人,师兄平素虽有偏于妖孽之言辞,但如此大是大非面前,师兄想必不会行差踏错……长老,深思……”
钟奇微微蹙了眉头看了“钟枝”一眼,视线转开后,眼睛合起后睁开,散落出的目光愈发得寂寂如幻。
药长老冷冷插话道:“何必做这许多表面功夫,各位心中早有决断不是?”
其余几位长老移开视线,投向角落,仿佛被说中了什么难堪的事,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慧长老的声音仍然掷地有声:“如今人证已在,物证也有,钟奇确实是与妖女勾结之人,虽不是主犯,从犯身份已是无疑。药长老手上莫不是还有其他证据?如此,不防拿出来与我等参详一番?”
药长老的视线扫过低头的“钟枝”,冷笑着没有答话。
呼地一声轻响,案台后的红袍男子转过身,手落到案台上的书籍物事,淡淡地说了一句:“把这两人分开关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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