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大度”地挥了挥手,淡淡道:“这两位也是尽忠职守,本宫替陛下深感欣慰。”
丽嫔身旁的某人身子站得异常地笔直,眼角的余光悄悄斜了过去,觑眼打量,面上很明显地流露出“贵妃今儿个莫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这么好说话?”
“……娘娘言之有理。”领头狱卒说得不甘不愿,深深有种被打脸的难堪感。
贵妃怎么不按理出牌,不会是……女人就是胆小!
“不过——本宫乃是得了陛下的口头旨意前来,两位这是要抗旨的意思?”丽嫔搭在某丫鬟的手慢慢地移到了自己的面前,另一手抬起漫不经心地抚摸了一下凝脂如玉的手背皮肤,整个人呈现出似乎很随意的态度,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让人心底隐隐发寒。
某丫鬟收起稍稍显得古怪的面部表情,换上标准的面瘫脸,亮晶晶的目光闪了闪,呵呵,果然如此,就说少爷能有这么好说话的话,那我保准可以上天了。
“门神”其一面不改色,说话的声音有略微软化的倾向:“此是属下职责所在,无旨不可入。”
另一人亦是面不改色地接口,在话语上巧妙地打了个机锋:“娘娘若有陛下的口头旨意,自是可入。”
丽嫔了然一笑,淡淡道:“很好。”
“门神”们一左一右拿开交叉的武器,稍稍向两边迈开了一点距离,中间两人目光“无意”地交错了一阵,恰好被某人看在了眼里。
丽嫔垂下眼睛片刻,目光微闪,继而若无其事地进入,心内莫名升起一些微妙的感触,似乎不是太好,又似乎是种会脱离伦常的奇特感。
隔间的门被缓慢地推开,一点一点露出内里的景象,明明不过是普通的牢房而已,只是因为单独隔开之故,莫名在人的眼光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仿佛那里是何等神秘的所在。
门完全打开,内里的布置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不过这是相对于皇宫这种奢华的场所来说,又或者是针对一般富户和官员的家宅布置来说,确实有点不堪入目,但是在这种牢狱场所,或者说一些普通以下的贫民来说,这里的布置简直是不可想象,无法描述。
乍一眼看去,你很难想象到这是关人的地方,这边或者说你也许会觉得这只不过是条件差一些的驿站旅舍而已,虽然说布置陈设偏简陋,空间也显得略略狭隘局促,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起居需要的物件一应俱全。
丽嫔的视线仿佛是漫不经心地扫过隔间的布置,最后终于落到了隔间的主人身上。
隔间的视线并不明亮,昏昏暗暗的,由于点了一盏亮度不够的油灯,这种昏暗便越发得明显,那人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隐隐绰绰,仿佛只是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打量的时间稍稍一长,那人仿佛是终于察觉了有他人的存在,保持着拿着一卷书的模样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冷淡幽寂,像是在黑暗中沉寂太久,一不小心自身也沾染上了无法消除的浓重阴暗。
“……六王爷安好?”丽嫔说出的话微微有些不畅,跟方才赫赫威严的模样成了鲜明的反差。
一旁的某人回转心思,目光悄悄地对准了丽嫔的侧脸,面上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娘娘威武,娘娘荡漾,娘娘,您千万顶住……
实在是这气氛过于诡异,让某神经大条的丫鬟终于察觉到了名为危机的存在。
明落华沉默不出声的时间并不长,然而就是这么放在平常语速中再正常不过的停顿,在此刻总感觉时间过于漫长,仿佛一不留神就被遗忘在了某个时间的缝隙,时间停止,人也被彻底地遗忘。
他唇畔微动,淡淡道:“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莫非娘娘还能代陛下为本王分忧?”
这话听起来十分轻浮,十分地大不敬,丽嫔却莫名地舒了一口气,幸好,六王爷还是那个六王爷,还是那个不会说话,不知死活的花瓶王爷。
刚,“她”看着情形如此诡异,还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人格巨变了不成,幸好,他还是没变,真是幸好……
丽嫔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一直不停地强调幸好这两个字,而且强调的时候总有些莫名的不实感,仿佛这些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不过镜花水月,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然本宫不能代陛下为王爷分忧,但是陛下确实是一直挂心着王爷,最近为王爷的案子也是操劳甚多,但愿王爷能体会陛下的一片苦心。”丽嫔说完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已开始打算转身迈步子。
今日虽说是打着皇帝的口头旨意来探望一番,但皇帝究竟是什么心思没人知道,更何况谁会认为自己演的这一出真的只是皇帝在关心六王爷,再是个傻子也明白这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幌子而已。
“她”自然也是抱了一番心思,只不过眼下这种诡异情形,加上之前遭遇的诡异事件让“她”稍稍有些举棋不定。
皇帝希望是贵妃上台,自然不是因为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心思,考量的不过是朝廷里仍有着太子派系的存在,这些人不会死心,也不能死心。
原本这些人的存在尙算是安份,偶尔有些私下的小动作,也总算是知道分寸两字是怎么写的。不过眼下,皇后被废后,这些人的心思便开始不稳了,尤其以倚老卖老的太师为首,种种举动开始明朗化,甚至存着破釜沉舟的心思,这些是皇帝不愿看到,也不想看到。
皇帝最恨的不过是皇权的分权,哪怕他自己想着要立下储君,要布置身后事,但是内心的深处仍是觉得自己可以是千秋万代的,觉得自己也许可以一直烈士壮年。
所谓的皇帝,所谓的至高无上,不过是一些可怜又可悲的权力牺牲品而已。丽嫔在内心暗暗地诋毁,埋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