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因为二皇子时常出宫上山，一去便是半年左右，加上发生了冯家的事情之后，司空桓怕触景生情，再也不到皇宫去了，之前经常来往的那些文人墨客，司空桓也无心再见，一度把自己封闭起来。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司空桓的心并没有死，可是，早已经没有感觉了。

　　“司空公子，怎么连你也变得这么多？”二皇子是何等心思的人，只一眼，便看出司空桓隐匿在心底的伤。

　　“王爷，何出此言？”司空桓心被牵扯一动，不由得说道。

　　“我虽然人不在朝堂，可我的心，却时时刻刻都在这里，司空公子，我知道，你实在是身心都伤得不轻了。”二皇子连连感叹道。

　　司空桓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木然着神色，说道，“王爷，既然知道，也就无须再提了。”

　　“也罢，这些事情先放在一边，我有别的事情跟你说。”二皇子说道，“我这一次从西华山下来，你可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司空桓随即说道，“不管再好的风景，相信也绕不过路上那些灾民。”

　　“好一个司空桓，果然还是如此敏捷。不错，这次回来，一路之上都是流民，几乎有些惨不忍睹，还引发了京城的大小案件。我听说赈灾已经派人去办了，可是收效甚微，其中的缘由，不必我多说，相信你跟我一样，都是心知肚明的。”二皇子说着，定定看着司空桓。

　　司空桓的手微微发抖，他知道，他当然知道，除了自己的父亲司空丞相，还会有谁造成今日的局面？司空丞相奉旨拿着银子赈灾，可他到底做了没做，做了多少，只有天知道。要不是司空丞相纵容大小官员贪污渎职，哪里会使得流民无数、遏之不竭？他开口，说道，“在下惭愧，竟无力阻止。”

　　“你无须自责，这也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改变的事情。”二皇子摆摆手，说道，“这几年，我也知道皇上的所作所为，只是没有想到，皇上会过分到如今的地步。皇上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正面去控诉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我绕了一个弯子，让皇上把流民都交给我处理。”

　　“可流民之多，无法估计，赈灾的银子既然已经发过了，如今皇上又大兴土木，必然不会再有银子拨下，这其中的财力物力人力，凭王爷一人如何能够办到？”司空桓隐隐约约有些担忧。

　　二皇子清淡一笑，说道，“不错，就凭我一个亲王，想要治理全国的灾民，必然是不通的，可是，我既然说了，就自会有我的办法，你等着看吧。”

　　“王爷为百姓办事，值得司空桓敬佩。”司空桓向二皇子敬了一杯酒。

　　“要是义亲王在就好了，我还真是怀念这个三弟。他文治武功，如果他还在朝堂，那么一定不会让今日的局面发生，可惜，他已经去了西关，一晃就是四五年了。”二皇子忽然怀念起夏承郢来，说道，“不过，西关也必须要他这样的人物，才能够把持得住，三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先皇当初没有错看他。”

　　提及夏承郢，司空桓又想起来冯绾，心底一丝丝触痛，他尽量平静，说道，“义亲王是当世的英雄，眼下虽然是久藏于西关，但金鳞始终不会是池中物。”

　　“司空公子，我不得不跟你说一些实话。”二皇子放下酒杯，郑重其事地说道，“你父亲的狼子野心，是有目共睹。他之所以如此极端地祸乱朝纲，不是为了满足私欲那般简单，而是为了将这天下改朝换代。我问你一句，今后你作何打算，会帮着你父亲吗？若有人会为了家国天下而要铲除你父亲，你要何去何从？”

　　“王爷，司空桓绝不是黑白不分的人。”司空桓一字一句，说得异常痛苦，“到了真要选择的时候，我会以大义为重。”

　　“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这几乎唾手可得的天下，不是谁都能够抗拒的，你是个难得的例外。”二皇子点点头，笑了起来，说道，“说起来，还是要感激上天，你虽然自刺了一刀，可是大难不死。让我如今，还有一个可以放心说话的人。”二皇子说完，特意给司空桓倒了一杯酒。

　　司空桓有些惶恐，双手接了，又有一些失神，说道，“王爷，王爷都知道了。”

　　“京城之中，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何况当初你是当街拦车自刺，这事人人皆知。为一女子而舍生忘死，你果真是是个性情中人。”二皇子赞叹道，“多亏了你还在，让我今日还有兴致喝酒吃肉，虽然冲撞了佛祖，可知己难得，也就顾不得了。”二皇子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月色还是这般宁静，纤尘不染，照得人心里也是亮堂堂的，可那些照不到的角落，依然还是黑暗跟孤独，透出幽幽的凉意，久久地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