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么？”沈老爷子并不相信沈嘉宸的说法，“你要是对叶丫头没什么想法……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娶穆丫头？”

　　沈嘉宸蹙眉：“那是另一个问题。”

　　沈老爷子定定地看着他。

　　“……好吧。”沈嘉宸有点烦躁，“穆梓伊心思太多，不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原来如此。”沈老爷子点头，若有所思，“所以，你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女人结婚？”

　　沈嘉宸顿了顿，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的心思，好像也并非如此……

　　“嘉宸。”沈老爷子还以为自己说中了，微微摇头，“凡事总有两面。你要知道，虽然穆丫头不是个太听话的女人，她甚至可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不过，她也聪明。”

　　沈嘉宸反驳道：“叶青柠未必就不聪明。”

　　话一出口，他惊然察觉，自己居然在给叶青柠辩驳。

　　该死……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说？

　　沈老爷子摇头：“叶丫头，她太缺乏在我们这种家庭里生存下去的能力了。嘉宸，娶穆丫头，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

　　“……”

　　沈嘉宸没有说话，眼神烦乱。

　　“嘉宸……”沈老爷子看着沈嘉宸，微微叹气，“如果你非叶丫头不可，倒也不是不行……”

　　他非叶青柠不可？

　　开什么玩笑！

　　“不必了。”沈嘉宸一口拒绝，“就这样吧。”

　　“就这样？”沈老爷子有点意外，“那，你是同意娶穆丫头了？”

　　沈嘉宸僵了僵，不太情愿地点头。

　　虽然他不怎么愿意，但毕竟也是答应了。

　　沈老爷子长出了口气，唇角终于见了一点笑纹：“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嗯。”

　　沈嘉宸沉沉答应一声，眸底黑沉一片，看不出情绪。

　　“听说这周周末很吉利。”沈老爷子顿了顿，又说，“不如，你和穆丫头就在那天结婚好了。”

　　周末也太急了。

　　沈嘉宸蹙眉：“不必……”

　　“就那天。”沈老爷子打断他，“择日不如撞日。”

　　沈嘉宸不太情愿地答应：“好吧。”

　　看沈嘉宸点了头，沈老爷子松了口气，眼神欣慰不少：“不错，嘉宸。比起明曦，你要成熟多了。”

　　沈嘉宸轻嗤了声：“爸，你这么夸我，就因为我肯跟穆梓伊结婚？”

　　沈老爷子一愣，脸色就有点难看：“嘉宸？”

　　今天之前，沈嘉宸几乎从没这么顶撞过他。

　　“我先走了。”

　　沈嘉宸不愿多待，直接转身走出会客室。

　　“嘉宸……”

　　沈老爷子眼神复杂，静静看着沈嘉宸的背影。

　　许久许久，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推动转椅出门。

　　穆梓伊等在门口。一看沈老爷子出来，就急不可耐地上去问：“沈叔叔，嘉宸他……”

　　沈老爷子淡淡道：“他答应和你结婚了。”

　　“太好了！”

　　穆梓伊一喜，情不自禁地笑了。

　　沈老爷子口风一转：“不过……”

　　穆梓伊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了，沈叔叔？”

　　“我希望你记住一点。”沈老爷子语气严肃，“你们现在的婚姻，是建立在叶丫头不幸的基础上的……等你和嘉宸结婚，希望你不要对叶丫头有所芥蒂！”

　　穆梓伊看叶青柠不顺眼，这一点，沈老爷子也看出来了。

　　穆梓伊有点讷讷：“我……”

　　“希望你找个时间，去看叶丫头一眼。”

　　沈老爷子说完，转身要走。

　　梅姨赶紧上前，推动沈老爷子的轮椅：“老爷子，我帮您。”

　　让她去看叶青柠那个贱人？怎么可能——

　　穆梓伊僵立在原地，娇艳的面庞完全扭曲。

　　要不是那个贱人，她早就嫁进沈家了。她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凭什么还要她去看？！

　　“等等。”

　　沈老爷子顿了顿，忽然叫住梅姨，指了指穆梓伊的方向。

　　梅姨会意，把轮椅停了下来，让沈老爷子面对着穆梓伊。

　　穆梓伊没反应过来，脸上还带着恨意。

　　一看见她的表情，沈老爷子就明白，穆梓伊对叶青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

　　或许，他确实是一厢情愿了……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摇头道：“算了，你不用去了，我自己去。”

　　“……”

　　穆梓伊一怔。

　　“回去吧，阿梅。”

　　沈老爷子摆手，示意梅姨把他推回房间。

　　梅姨答应一声：“哎。”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穆梓伊眨了眨眼，彻底松了口气。

　　太好了。不管沈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之，她是不用去叶青柠那里了……

　　叶青柠……呵，就凭她那个贱人，也配让她穆梓伊屈尊去看？

　　穆梓伊冷哼了声，勾着唇角转身离开。

　　她的背影，渐渐在走廊里消失。

　　穆梓伊走后，沈嘉宸忽然在走廊的另一端出现，冷冷地看着穆梓伊消失的方向。

　　这个女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想嫁进沈家？她还需要再修炼几年！

　　沈嘉宸微微眯眸，心里渐渐形成一个计划。

　　……

　　第二天早上。第三医院，肿瘤科。

　　叶青柠躺在床上，眼光散淡地看着天花板。

　　沈明曦坐在她身边，捧着一本书，正在读给她听。

　　“……此外，整首曲子充满了仇视与憎恨之气，一个个音符，都仿佛要幻化出一个疯狂的、恐怖的恶魔实体……”

　　恶魔、恐怖……

　　几个关键词下来，叶青柠听得皱眉：“别读了。这是什么书？”

　　“啊？我不知道。”沈明曦低头看了看封面，“这书……是我从书架上随便拿的。”

　　叶青柠失笑。

　　沈明曦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平时不看书的。”

　　叶青柠浅笑了下：“那就别读书了。”

　　“哦，好。”

　　沈明曦点头，收起那本破旧的书。

　　“这几天谢谢你了。”叶青柠眼神澄澈，语气很诚恳，“谢谢你……能来看我。”

　　她在这个城市，已经没什么亲人和朋友了。她还以为自己会一个人做手术……没想到，沈明曦能一直来看她。

　　“不客气。”沈明曦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嫂子，我之前做过的事也挺不像话的……现在来看看你，就当是谢罪了。”

　　叶青柠摇摇头，没说什么。

　　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欠她什么……就算真的有所亏欠，也在沈嘉宸痛打沈明曦一顿的时候，就还清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这几天，叶青柠的精神头似乎不太好。她不说话的时候格外多……

　　沈明曦心里一阵不舒服，问：“小嫂子，你要吃点什么东西吗？”

　　“不用了。”

　　叶青柠笑笑，直接拒绝。

　　沈明曦抓耳挠腮了一阵，又问：“那……你要喝点什么吗？”

　　叶青柠还是摇头。

　　沈明曦正在苦恼，忽然听见背后响起吱呀一声，似乎是门被人推开了。

　　沈明曦还以为是护士来了。没想到回过头，却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沈老爷子。

　　“……爸？”沈明曦顿时傻了眼，“你怎么来了。”

　　“……沈叔叔？”

　　叶青柠蹙眉，吃力地要从床上坐起来。

　　梅姨把沈老爷子推进病房，冲叶青柠微笑了下。

　　“叶丫头，你就躺着好了。”沈老爷子笑笑，制止叶青柠，“别坐起来了，怪麻烦的。”

　　叶青柠讷讷点头：“我知道了。”

　　沈老爷子摇晃着轮椅到叶青柠面前，低头打量着她。

　　“沈叔叔……”叶青柠刚想叫他，转念一想自己和沈嘉宸的关系，又改了口，“不，沈先生。”

　　她现在，已经没有立场这样叫沈老爷子了。

　　沈老爷子笑笑：“怎么不叫我沈叔叔了？”

　　“我已经不会嫁给沈嘉宸了……”

　　叶青柠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艰涩地说出几个字。

　　“叶丫头，别多想。”沈老爷子安慰她，“即使你不嫁给嘉宸，你在我心里，也永远是个好孩子。你还是叫我沈叔叔吧。”

　　他的话，客套多于诚恳。

　　叶青柠也没当镇华庭，随便笑了笑：“好，沈叔叔。”

　　“叶丫头……”沈老爷子沉吟了下，换了个话题，“你知不知道，穆梓伊要在这周，跟嘉宸结婚了。”

　　“……”

　　叶青柠怔了下，有点惊讶。

　　沈明曦的反应更大，直接嗖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问：“爸，怎么这么急？！”

　　“坐下！”沈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这件事和你无关！”

　　“我……”

　　沈明曦还想反驳几句。一看沈老爷子的脸色，又说不出什么，悻悻地坐下。

　　沈老爷子看向叶青柠：“叶丫头，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说话间，他一直仔细观察着叶青柠的神色。

　　“那……很好啊。”叶青柠有些不自在地笑笑，“我就先恭喜沈少了。”

　　她的表情里，没有一点不甘和怨恨。

　　沈老爷子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彻底放了心，叹了口气：“这件事，是我们沈家有负于你。”

　　“没有。”

　　叶青柠摇摇头，也没多说什么。

　　她和沈嘉宸的婚约，原本就是个契约。甚至，她一度还不愿意遵守这个约定……

　　现在，契约被沈嘉宸打破了。她也重新得到了自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叶青柠深呼吸了两下，转过头问沈老爷子：“沈叔叔，沈嘉宸什么时候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