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病，还有你自己的身体。”叶妈妈温柔而诚恳地看着她，“全都要靠沈嘉宸才能行……所以，你不要任性！”

　　叶青柠彻底怔住。

　　这些，都是她心底最深的想法。可是这些想法，叶妈妈怎么会知道……

　　没等叶青柠把问题问出口，叶妈妈的身影忽然扭曲，很快支离破碎。

　　“妈！别走——”

　　叶青柠大惊失色，伸手想要去捞叶妈妈，却捞了个空。

　　手背一阵剧痛。叶青柠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手背上的留置针管被扯松了，鲜血顺着针管往下滴落……

　　“哎呀，叶小姐。”护士刚好进了病房，看见她的情况，失声大叫起来，“你这是怎么回事？！”

　　“……”

　　叶青柠没回答她，有些怔忡地看着窗外……

　　看她的样子，护士也不好多问。默默收拾了叶青柠手上的一片狼狈，离开了病房。

　　“呼……”

　　叶青柠怔忡许久，深深呼出一口气。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梦。

　　只是一个梦而已……是她想得太多了……

　　叶青柠自嘲地笑了笑。想起刚刚梦里叶妈妈的身影，心却蓦地一紧。

　　这些天，她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甚至忘记了叶妈妈……

　　不行，不能这样。

　　叶青柠赶紧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叫护士过来。

　　护士匆匆过来，耐着性子问：“叶小姐，您有事吗？”

　　她刚从叶青柠的病房出去，这女人就又叫她过来！简直是折腾人嘛！要不是看在叶青柠是沈嘉宸的女朋友，地位高的份上，她早就生气了！

　　“抱歉。”叶青柠看出她情绪不太好，连忙道歉，“我……我只是有个问题。”

　　服务员有些不屑：“你问吧。”

　　堂堂的总裁女友，居然会向她一个普通护士道歉……也不知道到底是叶青柠太没架子，还是她太蠢，蠢到不知道沈嘉宸的名头有多好用。

　　“就是……”叶青柠深吸了口气，忐忑地问，“打完针，我能不能去外面看看？”

　　“……”

　　护士吃了一惊，猛地转过头瞪着叶青柠。

　　她的眼神很惊异，看上去就像是见了鬼。

　　果然还是不行吗……

　　叶青柠有点失望，垂下眼帘。她刚想开口让护士离开，没想到下一秒，护士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叶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护士笑得前仰后合，声音里全是讽刺，“你现在病成这样，还想出去？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

　　叶青柠没说话，咬紧了嘴唇。

　　“你干什么呢？”

　　忽然，门外传来女人疑问的声音。

　　护士吃了一惊，赶紧恢复了正常：“护士长。”

　　“嗯。”护士长走进来，和颜悦色地对叶青柠低头，“叶小姐，您在我们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

　　叶青柠苦笑点头。

　　仔细算下来，她在医院待的日子，比她在沈家待的日子要多很多。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可不习惯的……

　　“习惯就好。”护士长礼貌地微笑，“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们改进的地方，请及时告诉我们！”

　　毕竟，他们可得罪不起大股东的女朋友。

　　“不习惯的地方……”

　　叶青柠皱了皱眉，看向刚刚的护士。

　　说实话，刚才护士的举动，让她很不舒服。或许，她应该让这个护士从此离开她的病房，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叶小姐……”

　　护士被她探究的眼神惊了下，急忙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这么一做作，叶青柠反倒不忍心了。

　　“没事了。”叶青柠闭了闭眼，语气很平淡，“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护士长赔笑，“我们这就走。”

　　说着，她直接带着护士离开。

　　这两个人转身离开之后，叶青柠松了口气，唇角再度泛起苦笑。

　　既然她不能出去……探望叶妈妈的事，就只能让其他人去帮她一把。

　　原本，这件事是应该让沈嘉宸去的。可是，现在……

　　叶青柠想起沈嘉宸临走时的怒气，眼神又苦涩了不少。

　　她咬了咬牙，拿起手机，给一个曾经熟悉的号码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一道有些木然的声音响起：“喂？”

　　“……明曦，是我。”叶青柠有些愧疚地开口，“我……我有事想求你……”

　　沈明曦顿了顿，问：“什么事？”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就好像之前的一切不愉快，都完全没有发生过……

　　然而，沈明曦越是这样，叶青柠就越愧疚。

　　“明曦……”叶青柠咬了咬唇，有些艰涩地开口，“对不起。”

　　沈明曦停顿了下，直接无视了叶青柠的道歉，执拗地继续问：“什么事？”

　　他心里清楚，自己和叶青柠之间，已经回不到过去的融洽。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想让叶青柠的道歉，再度把他们的关系拉远。

　　“我……我想去看看我妈。”叶青柠声音很轻，“明曦，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现在在医院，没办法出去……”

　　她的声音多少带着祈求……

　　沈明曦忍不住问：“青柠，沈嘉宸呢？”

　　沈嘉宸在哪，为什么没有帮她这个举手之劳的忙？

　　“我……”

　　叶青柠哽住。

　　很难堪的，她沉默了……

　　沈明曦这才反应过来，他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他赶紧道歉：“抱歉，青柠。”

　　“……没事。”叶青柠勉强笑了笑，笑容有点无力，“明曦，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没有的事。”沈明曦怕她误会，赶紧拍了胸脯保证，“我愿意！”

　　他的态度……很诚恳。

　　叶青柠怔了下，低头道谢：“谢谢你。”

　　到了现在，唯一肯帮她也能帮她的人，就只剩下沈明曦了……

　　“客气什么。”

　　沈明曦匆匆挂断电话，往精神病院跑。

　　他跑得很急，一路上险些撞到好几个人。

　　然而，对于这些人，沈明曦却并不在乎。

　　好不容易一路跑到精神病院，沈明曦推门进去，却发现叶妈妈昏迷在床，床边还围着许多医生。

　　“你是谁？”叶妈妈的主治医师有些意外地抬头，“是病人的家属？”

　　“我……是她女儿的朋友。”沈明曦吞了吞口水，有点紧张，“病人她怎么了？”

　　“这个……”

　　主治医师迟疑了下，微微摇头。

　　沈明曦的心顿时往下一沉。

　　一般来说，如果医生肯告诉家属病人的情况，那就说明，这个病人还有药可救。可是……如果医生也不想说了，情况就艰难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明曦上前两步，急了。

　　“你跟我出来说吧。”

　　主治医师为难地摊手，示意沈明曦跟着他出来……

　　沈明曦心急火燎地跟了出去。

　　“是这样的……”

　　主治医师深吸了口气，贴在沈明曦耳边说了几句。

　　沈明曦越听，脸色越白。听到最后，眉头已经皱得死紧……

　　没想到，叶妈妈的病情居然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他有点急了，抓住主治医师的手问：“真就没有办法了吗？”

　　“抱歉。”主治医师缓缓摇头，“我们已经尽力。”

　　叶妈妈现在，就像是一盏油尽灯枯的灯。到了现在，她已经没了灯油，全是靠着灯芯里曾经吸上来的一点油在燃烧……

　　没有人知道，她还能撑下去多久。也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清醒。他们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叶妈妈离死不远了……

　　“怎么会这样？”沈明曦皱眉，拉下身段恳求主治医师，“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救活她？”

　　他们也想救活这个女人。可惜……

　　主治医师叹了口气：“当初，就不该手术。”

　　当初他们都以为，手术会让叶妈妈的病情变好。谁都没想到，叶妈妈在手术之后，情况反而变差了……

　　“……”

　　沈明曦低头，默然无语。

　　“你想想，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带给病人的女儿吧。我……哎，我还要去看病人。”

　　主治医师拍了拍沈明曦的肩膀，转身进了病房。

　　告诉叶青柠？现在，叶青柠身体也不好……睡都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经受住这种消息的打击。

　　沈明曦叹了口气，漫无目的地走出医院。

　　他在大街上走了好久，不经意间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玛利亚医院门外。

　　叶青柠……她多半就待在这家医院里吧。

　　沈明曦心情有点沉重，拿出手机打给叶青柠。

　　“喂，明曦？”叶青柠很快接了电话，声音急切，“我妈怎么样了？”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叶妈妈的状况。

　　“她……”沈明曦声音有点干涩，“她情况还好。”

　　他迟疑了好久，还是不敢把叶妈妈的坏消息告诉她……

　　“是吗？”叶青柠显然松了口气，“她的情况好，我就放心了。”

　　放心……现在的情况，她要怎么放心？

　　沈明曦苦笑，顿了顿，问：“你现在在哪？”

　　“我在玛利亚医院。”叶青柠有点惊讶，“怎么了？”

　　“没事。”沈明曦淡淡说，“我现在，就在玛利亚门外。等我上楼去看你。”

　　说罢，他直接挂了电话，匆匆往楼上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