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做的事另当别论,对于赵鸢儿和宋月鑫的感情,元岸并没有棒打鸳鸯的打算。
毕竟无论是否知晓宋月鑫一开始的目的,赵鸢儿都是心甘情愿的。
杨束转向孟婆一,有些害羞的“嘿嘿”笑了两声,“话说大美人你怎么突然来了,是因为知道元岸出事了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所谓的那啥心有灵犀?”
他本来只是看不得元岸小心翼翼的模样,想要嘴欠调侃一下而已,谁知道孟婆一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还回头对元岸道:“抱歉我来晚了,否则你也不至于戳自己一刀。”
元岸连忙摇头,“小事而已,小姨婆你来得刚好,我那时还以为是幻觉呢。”
院长道:“你都昏迷两三天了,倒是睡得舒服,大美人花了好多功夫才将你弄醒的。”
虽然那满屋子反重力乱舞的丝线他们一点看不懂就是了。
“有劳小姨婆。”元岸笑眯眯的,“对了,那个赵千容怎么样了?”
孟婆一道:“跑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元岸突然出事,让她几乎毫不犹豫就放弃了对赵千容的追捕计划。
元岸也想到这个原因,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联想到之前孟婆一说的“皇恶”一事,赵千容能在孟婆一的追捕下逃脱,可见是真的变厉害了。然而这个时候孟婆一却因为他放弃了,想打这元岸不由有些懊恼。
“不关你的事。”孟婆一道,“万事总有个缘法,她能逃脱,便是她命不该绝在此时。”
之后又说起元岸晕倒一事,孟婆一说他中的是一种名叫双引魂的秘术,须得两种术法同时中招方才有用。中术者不多时便会魂离人体,死得无声无息。
这种术法是执圣门独有,元岸也是听说过的。而对于赵从予参与其中,他并未太过意外,之前遇袭之后就已经猜到一二。
杨束和院长在旁边听得一阵后怕,万幸孟婆一来得及时,否则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想起赵鸢儿昏迷时灶台上精心熬制的汤,滚到脚边的瓷瓶。元岸此时方才明白,看来另一术是在宋月鑫身上,所以自己才会在上台与之对决之后头脑昏沉,心口疼痛难忍。
“小姨婆。”元岸看向孟婆一时,总是忍不住满眼的笑意和欢喜,好似只要看着这个人,事间所有的黑暗便都能照亮,“你知道鸢儿是怎么回事吗?”
他不愿意说,孟婆一便也不细问,只是道:“恶魂缠身罢了!”
“恶魂?”元岸有些惊讶,不知道赵鸢儿怎么会惹上恶魂的。
“恶魂只是一种称呼罢了。”孟婆一道,“具体情况如何,进入魂境看看便知。”
若恨为因成魂,便称其为恶魂,不能自主转世,只能渡。但也有一种,如之前楚言姐妹的父亲者,无恨,却因执念成魂,也称恶魂,须得自己放下执念,方得转生。
元岸再多的猜测,在去往海边那个住了很多年房子时,都被彻底否决了。
“小姨婆,这、怎么可能呢?”
他之前听孟婆一说过,只有在恶魂生前长住的地方才适合进入魂境的,可是这里……
不是不相信孟婆一,只是事情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了些。
“你回想一下。”孟婆一道,“赵鸢儿昏死之前的症状,像什么?”
元岸之前不曾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忽然激灵了一下,赵鸢儿那时的症状,和以前赵谦子病发时几乎一模一样,“可怎么可能……是师兄呢?”
鸢儿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孟婆一没有说话,只是撇了后座上的两人一眼。
宋月鑫本来有无数的问题,被孟婆一这淡漠的眼神扫过,愣是再不敢说话,紧了紧抱着昏迷的赵鸢儿的手,低下了头。
元岸将车子在院门口停下,微微扬起头闭上眼,再睁开时对上孟婆一担忧的眼神,绽开唇角笑了一下,桃花眼微微勾起,是含情脉脉的模样。
赵谦子的魂境,没有对于生前的不甘和怨念,所以是从他过世的时候开始的。
进入的只有元岸和孟婆一,宋月鑫在外守着赵鸢儿的身体,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两人凭空消失在原地。
空旷的灵堂里,看着哭泣的赵鸢儿,沉默着的少年,以及站在不远处慈祥的看着两人的赵谦子,饶是元岸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亦是震惊了一下。
孟婆一和元岸突然进入,除了真正属于回忆的那个少年元岸之外,赵鸢儿和赵谦子都有了一点反应。
赵谦子看着闯入魂境的元岸慈祥的笑容不变,眼里又好似多了些欣慰。
赵鸢儿轻轻颤抖了一下,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跟随着剧情一路走下去。
接下来的情形,都是元岸熟悉的,可很多东西,却是赵鸢儿不知道的。
这虽然是赵谦子的魂境,可是她的魂在这里,所以里面的一切走向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终于知道父亲下葬之后,元岸辍学之后都去了哪里。
为了筹集两人的生活费、赵鸢儿的学费,元岸没有去那些只能拿微薄工资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一家地下比武赛场。
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有白就有黑。有光明正大如会友盟论剑大会的赛场,也有隐藏在地下常年不见天日的赛场,输赢对于这里而言,所代表的只有利益,没有荣誉。
所有只要能赢,不存在什么人道主义。
元岸在那时候,就成了这样一个赚钱的工具,他和所有地下赛场的选手一样,不在乎疼痛,不讲究荣誉,像是斗兽场的野兽,就算浑身鲜血也只知道战斗。仅仅只是为了赢之后所带来的不菲的报酬。
元岸和其他选手不一样的唯一一点,是他从未输过。这代表着他能换取的利益越来越大,他的身价也水涨船高。然而没有人是天生王者,这一切的背后,是比别人付出的更多努力,承受更多的伤痛。
元岸每一次出门,赵谦子都跟在他的后面,所以他的每一场比赛,赵谦子都看了。
他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元岸一次次遍体鳞伤的趴在地上,然后再挣扎着爬起来。
有一次元岸遇见一个特别厉害的对手,被人一脚踢在胸口,直接摔飞出去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声息,赵谦子不顾一切的冲到他身边,想要扶起他却只能徒劳的抓了个空。
“元岸!”赵谦子无声的嘶喊了一生,伸出的手却不能阻止好不容清醒过来的元岸一步步走向对手。
感觉身边的人气息越来越冷,元岸伸手勾着孟婆一的手指,“肋骨断了一根,其实没事的,不过我不知道师兄他……”
赵谦子的哀伤直触人心,让他后面的话再说不下去。
孟婆一回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不说话。她有些后悔那个时候让元岸回去。当初只是想着这是他的因果,须得还了。
而这一切,那个时候的赵鸢儿都不知道。恨意遮住了她的眼,让她享受着元岸带来的与往常一般无二的优渥生活的同时,还能理所当然的冷言相刺、冷面以对。
直到元岸送赵鸢儿出国那日,像是已经猜到了元岸之后的打算,又加上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这一次赵谦子选择跟在赵鸢儿身边。
离别时,他叹了口气,手在元岸的头顶虚虚抚了一下,无声的道:“保重啊,孩子!”
因为元岸提供了足够的生活费,赵鸢儿在国外的生活安静而又无忧无虑,直到她遇见了出国散心的宋月鑫,两人就此陷入爱河。
然后是宋月鑫偶然知道了元岸的身份,故意让赵鸢儿知道,一点点利用她对爱人心软,施行自己的计划。
赵谦子看着这一切,心急痛心却又无可奈何。他的魂体留在现世太久,已经越来越弱。
元岸遇袭那次,赵从予等人以为他是故作神秘才不现身,实际上那一击已经用上了赵谦子所有的灵力,击退三人之后再无保持身形的能力。
终于,他看着赵鸢儿进了执圣门,心急却奈何执圣门设下数种阵法,他魂体已损,自是进不去的。
对于赵鸢儿的行为,元岸本就已经猜到了大半,可是直到此刻,看着赵谦子的无奈,感受着他的痛苦,他才真真切切的知道,这种被亲人背叛的悲伤,是如何的绝望。
一直到赵鸢儿打开了瓷瓶,决定下手的时候,赵谦子终于无奈的动手,让赵鸢儿彻底陷入了昏迷。
他也知道,如果没有魂引人,赵鸢儿的结局,是彻底死去。
明明没有任何音乐和画面,可是此时的魂境却像是赵谦子的悲伤凝聚而成,让人忽然就能感同身受那种绝望的气息。
元岸伸了伸手,“师兄,你又何必?”
“缘起魂生,缘灭魂往,束引!”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蓝色的丝网罩向赵谦子。
将散未散的魂体又变成最精神的模样,赵谦子看向孟婆一,微微颔首道谢。
孟婆一知道他眼中的不放心代表的是什么,于是点头,“元岸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他身边。”
赵谦子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看向元岸的目光中尽是慈爱,“孩子,苦了你了。”
“师兄!”元岸笑了笑,嗓音有些涩然,“我很好。您别生气,鸢儿她本性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