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福全牵着马儿出來喂草料刷毛的时候。见怀袖坐在银杏树下晒太阳。憋不住问:“主子那日是如何瞧出。这些东西并不是奴才采买來的。”
怀袖笑着反问:“你有这么多钱么。”
福全颇不服气地挺了挺腰杆道:“主子也忒小瞧人了。奴才好歹也当了两年的掌事公公呢。”
瞧福全这模样。怀袖不禁笑道:“我知道你做了两年的掌事公公。手头确能攒两个钱。可就算你有钱。你眼前的这匹温血马。却是你花钱也买不來的。”
福全闻言。惊讶地瞪圆了眼道:“主子果然慧眼识珠。福晋原本不想让奴才说出她來。这匹马可是福晋挑了半天才挑出來的。福晋说旁的马恐主子见过。这匹她平日骑的少。主子多半沒留意。沒想到还是叫主子一眼就给认出來了。”
怀袖笑道:“这温血宝马是高丽国进贡的宝贝。真正的有价无市。除了宫里的尚乘司。京内也少有哪个大臣家里有这种马。”
福全听怀袖这么说。无限珍惜地给马儿刷着毛。口中忍不住喃喃道:“怪不得我骑着这个家伙。不到半日就赶回來了。乖乖。原來真是进贡的宝贝。以后有了它。奴才再进城采买。一天就能走个來回。”
映雪端着一碟子刚烙好的黑芝麻烧饼走到怀袖跟前。将热乎乎的饼放在怀袖身边的小木凳上。笑着奚落福全:“我说呢。你福全又沒娶过老婆生过孩儿。怎么连红糖棉布汤婆子这类女人用的细致玩意儿都买了。亏我还夸你会买东西呢。原來都是二格格给置办的。”
福全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小声嘟囔:“以前不会买。这福晋给做了个范例。我以后就会买了……”
几个人在院子里各忙各的。怀袖取了本书。坐在老老银杏的枝叶下闲翻。
翻了一会儿书。怀袖觉的眼酸。便将书放在膝盖上仰头向书上看。來的时候。这株老银杏还是满树鹅黄的叶子。如今黄叶也已基本落光。枯瘦的光桠遮挡不住阳光。晒的人只觉异常慵懒。
怀袖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只觉最近犯困的厉害。伸手去摸茶杯。发现杯内已经空了。侧目看向院子里。一个人也沒有。
福全去山里瞧猎兽的陷阱去了。映雪八成又去后头那颗山头摘野栗子去了。怀袖站起身。行至灶台前。伸手拎起烧滚的铜壶。掺了半杯开水。
放下铜壶刚一回身。眼光瞄见门口有个人影儿一晃。转眼却又不见了。
怀袖笑道:“你这丫头。我说过多少次了。那山栗子长在树上也沒人要。你每次少摘些。你总不听。次次都摘到手酸。又拿不动了吧。”
怀袖将茶杯放在石棺的盖子上。挺着肚子走至门边。正欲开口。人却蓦然怔在了当地。
“素儿。素儿你……”怀袖紧唤了两声。蹲下身用手轻轻晃动素儿的身子。却见素儿脸色惨白。始终紧紧闭着眼。
怀袖一时情急。却因身怀有孕又不敢太过使力。只得以手臂撑起素儿的头。指尖用力掐她鼻下的人中穴。
福全手里拎着几只野鸡和两只野兔子走至门前。正看见怀袖一个人费力地挽扶素儿。扔了手中的东西。立刻跑过去。附身将素儿背在背上。往院子里走。
怀袖正欲跟着回去。听得旁边有动静。转回头一瞧。那花包袱里竟然包着两只活着的老母鸡。怀袖拎起包袱。将鸡一并带进院子。
福全将人放在床榻上。见素儿脸色很不好问:“主子。素儿姑娘这是。”
怀袖望着昏迷的素儿轻叹:“瞧她这模样。多半是出來有几日了。我约莫着多半你走的那两日。她就出來寻我了。”
说话时命福全倒了杯糖水來。用小汤匙一点点地将水喂在素儿干渴迸裂的唇上。
或是尝到了水的甘甜舒爽。素儿眉头微蹙了几下。眼睫毛跟着抖了抖。
“素儿。素儿……”怀袖见状。立刻轻唤。
素儿听见怀袖的声音。眉头蓦地皱紧。口中喃喃:“小格格……小格格……”
怀袖用力握紧素儿的手。眼圈儿随之湿润:“素儿是我。我就在你身边……”
素儿在怀袖的声声轻唤中。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流转间。将焦距定格在了怀袖近在咫尺的脸上。
素儿霍地坐起身。死死握住怀袖的手。眼睛瞬间模糊。哽咽道:“小格格。素儿终于找到你了……”
映雪端了碗热乎乎的小米粥走进來。见素儿坐起來。眼圈儿也是微红。笑着将粥捧至床边:“趁热喝点粥。我瞧着你八成是饿晕了。”
怀袖由映雪手里接过粥碗。小心用汤匙搅动着。将里面的红糖溶开。
素儿见状。脸色大变。勉强撑起虚弱的身子跪在床上:“小格格。这个还是让素儿來吧。格格可不能做这些。”说完。不待怀袖开口。已将碗接了过去。
素儿出來已有四五天了。在山中迷了路。又找不着人家。确实是饿狠了。一碗小米粥几口就吃了个精光。
喝完了粥。素儿将空碗递给映雪。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在小格格面前失礼了。”
怀袖让映雪又给素儿盛了碗鸡汤來。素儿一瞧碗里飘着的那只鸡爪子。惊问:“小格格将那两只老母鸡宰了。”
映雪见她这么紧张。笑道:“是啊。那带來的那两只老母鸡又肥又嫩。我就宰了熬汤啦。”
素儿闻言。脸色立刻变了变。只觉一阵肉疼。却又不好说什么。
将碗端在怀袖面前。素儿道:“那两只老母鸡本是奴婢特地带上山來。为的是给小格格下蛋吃。如今既然宰了。往后小格格又沒蛋吃了。这鸡汤还是留给小格格多喝些吧。”
怀袖朝着映雪嗔白一眼。笑着将碗推回去:“你听映雪逗你呢。这汤你安心喝便是。这是福全打來的山鸡汤。你带來的那两只老母鸡。映雪叫福全编了个笼子。好生养在后园子里。你的心思她自然是懂的。”
映雪咯咯地笑着。从炭炉上掰了块烤的金黄的玉米饼子。泡在素儿的热汤碗中。忍不住道:“你也算个能干的。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人都快渴死了。还好生抱了两只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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