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姨娘让他宠得越发不像话了,我怎么能够安心?留一个这样的女人在府里,我实在是不安心呀!”冯老安人一边说着,一边用着自己的手,狠狠地锤在了身旁的软榻上。
所幸那软榻上头铺了一层羊绒毛的毯子,纵然冯老安人使了大力气锤了上去,那羊绒毛不过轻轻陷了下去几分。
吩咐屋里伺候的丫鬟都去外头守着,春燕连忙端了盆热水过来,伺候着冯老安人净了手,随后把已经吩咐丫鬟装好的汤婆子递到了冯老安人的手中。
春燕用高几上头摆着的羊绒布擦着冯老安人手上沾着的水珠,心中不忍,还是劝了句。
“老夫人,虽说那红姨娘做得实在不像话,栽赃陷害了齐夫人,但她身后毕竟有老爷宠着她,老夫人为着老爷,还是少说几句吧!有些事情,眼不见为净,自然也烦不到老夫人这里来了。”
冯老安人手上的水珠擦干后,春燕把那铜盆里的水端出去倒了,拿了茶水房递上来的茶点,摆在了冯身边的小几上
“老夫人,这蜜饯还是大厨房的管事送过来孝敬您老人家的,大厨房的陈婆子家中出了急事,说是要回乡下处理,已经和红姨娘告了假了,临行前还把这蜜饯送了过来。”
看着青花瓷的莲纹小碟中摆着几块沾满糖霜的蜜饯,冯老安人拿了一块就尝了几嘴,最后因着那蜜饯实在太甜,就又放了回去。
蜜饯的旁边还摆着一碟三角躺饼,小小的数十个糖饼,错落有致地叠放在那小碟上头,一咬开那糖饼,里头装着的糖汁就顺着开口,流了出来,滴在衣裳上,很是粘稠。
冯老安人一看那碟糖饼,就知道是红姨娘那人亲自喊了小丫鬟送过来的,也就只有红姨娘那人,喜欢吃这样甜得发腻的食物。
冯老安人没再看眼前的那碟糖饼,而是吩咐丫鬟端了下去。
“陈婆子喊人送来了蜜饯,她就喊人送来了糖饼,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前些日子我就听说了陈婆子和那红姨娘素来不合,红姨娘屋里的膳食,都是自己院里小厨房亲自做的,甚少喊了大厨房做了,亲自端去。
此次陈婆子回乡,难不成就是那红姨娘暗中做的手脚?想要趁着陈婆子回乡的这几日,往着那大厨房里安插她的人手?”
红姨娘这样做,冯老安人就有理由这样怀疑她。
春燕在一旁听着冯老安人这样说,忙回了句。“老夫人,前两日奴婢去大厨房的时候,亲眼瞧见了红姨娘身边伺候的水绿姑娘,来请了陈婆子去瑞月院。
不过陈婆子不肯去,那水绿姑娘拿陈婆子也没有法子。难不成是红姨娘觉得陈婆子不会站在她的那边,暗中做了手脚,迫使陈婆子出府?”
听着春燕这样事说,冯老安人也觉得陈婆子突然来告假这件事有些奇怪,陈婆子家中一向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了急事,要她赶回去处理呢?
况且陈婆子在大厨房伺候多年,冯老安人对她家中,多多少少也是有过些了解的,陈婆子绝不是那种,为了归家,把大厨房里头的琐事甩给其他人的。
冯老安人越想越不对劲,就对着身边伺候的春燕吩咐了几句。
“春燕,你喊上三五个伺候的丫鬟,去大厨房问问和陈婆子住在一起的丫鬟仆妇,好好给我打听清楚了,陈婆子这些天有没有见过什么不该见的人?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听着冯老安人说起了陈婆子这些天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春燕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端着的茶盘,就道
“老夫人,听您这么说,奴婢好像是想起了些许什么。陈婆子出府之前,外院伺候的小厮曾给她递了一封信过来,陈婆子像是看了那封信,才知道家中出了事情的。”
“春燕,如今那封信在何处?”
既然春燕说陈婆子离府前,收到了家中的来信。那么那封信中,一定是写了陈婆子的家中出了什么大事,情况危急,需要陈婆子急着回去处理,不然陈婆子走的也不会那样慌张?
春燕细细想了一番,仔细回想了那封信的所在,就道。
“陈婆子看了那封信后,当天夜里就去向红姨娘告假了,第二日陈婆子喊了丫鬟把蜜饯送了过来,就让二门上伺候的婆子备了车,回乡去了。至于那封由小厮递给陈婆子的信,奴婢是再没听说了。”
在陈婆子匆忙离府这件事上,冯老安人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事又是红姨娘在背地里做的手脚。不过她可以肯定一点,这件事一定与那红姨娘脱不了干系。
只要是红姨娘在背地里暗中喊人做了手脚,她喊了丫鬟下去暗查,总会找出证据出来的。
冯老安人这样一想,就对着身边伺候的春燕道。
“春燕,你吩咐下去,让几个丫鬟这几天给我跟着那个红姨娘,若是发现了什么证据,或是看见她见了陈师爷亦或是旁人,不要急着打草惊蛇,先喊了丫鬟回来报我,我一定要好好整顿整顿那红姨娘了。”
春燕得了吩咐,向着冯老安人点了点头,当即既退了下去。
夜半时分,堂屋这边已经掌上了灯。顾玉棠回来后,并没有急着去给林氏请安,而是回了自己屋里,收拾打扮了一番,端了一碗亲自熬的桂花米酒汤圆,端进了林氏看书的暖阁里头。
林氏已经换了家居的素白色常服,外头披上了一件白狐皮的大氅,靠在窗下,借着小几上摆着的烛火,看着杨氏命人从澄江递下来的信。
似乎是看得入迷了,顾玉棠进屋都坐了大半晌,林氏都还没反应到顾玉棠已经进来了。
见林氏想事情想得入迷,顾玉棠也不好得去打扰了她,把那晚桂花米酒汤圆搁在了高几上头,正要退出去的时候,林氏像是听见了她方才的脚步声,抬起头朝着顾玉棠这边望了一眼。
随后就道:“棠姐儿既然来了,就陪着祖母好好说说话吧!正巧你母亲喊了丫鬟送了书信下来,你也拿着好好看看。”
林氏说着,屋里伺候的梁嬷嬷已经知趣地搬了一张竹椅过来,摆在了林氏的身旁,和林氏一道烤着屋里的火炉。
林氏转过头,就瞧见身旁的高几上,还摆着一碗仍在冒着热气的桂花米酒汤圆,看那汤圆的模样,林氏就知道这是顾玉棠的手艺。顾玉棠手艺不精,搓出来的汤圆自然有的个头大,有的个头小。
林氏一边吩咐梁嬷嬷把那碗桂花米酒汤药端过来,嘴中又道:“大晚上不在自己屋里好好待着,顶着寒风出来做什么,也不怕着了凉?”
顾玉棠淡淡一笑,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就道:“棠儿心里念着祖母,就想着亲手做一万桂花米酒汤圆,让祖母尝尝鲜。
祖母觉得那味道如何,可还满意?”顾玉棠看着林氏端起了那碗桂花米酒汤圆,尝过几口后,久久不笑的林氏,这回竟流露出了几分的笑容。
看样子,林氏对自己做的这碗桂花米酒汤圆,还是相当满意的。
“这米酒做的不错,就是那汤圆,搓得也太没有水准了吧?你的这道桂花米酒汤圆,想当初也是我手把手地教出来的,怎么学了那么长的时间,这汤圆还是大的大,小的小?”
林氏并无责怪顾玉棠的意思,见她面上淡淡地,就想着打趣她几句。
“若非是我搓的汤圆大得大,小得小,祖母怎么知道这碗桂花米酒汤圆就是我亲手做的?不过棠儿也得了您老人家的真传,这米酒的味道,可和您当初做的一样。”
顾玉棠上一句刚说完,心中才想起来,祖母方才在看的是母亲喊人递下来的信,自从她们要回程后,母亲就甚少喊人写了信下来。
母亲这回亲自喊人写了信下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