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走到了阿华身边,拉起阿华的手,解释了一番。
“阿华姑娘何必如此动怒?不过是个干粗活的婆子罢了,她既然在身后说了三姑娘的闲话,阿华姑娘教训几句便行了,何必与这样的婆子过不去呢?”
阿华闻言,心中顿时一惊。
敢情她方才为自家姑娘辩解说的那些话,在紫娟眼里就是变成和那婆子过不去了?
阿华心中不快,恶狠狠地瞪了那紫娟一眼,若眼中有刀,她早把紫娟给刮了。
阿华一把甩开了紫娟来拉着她的手,厉声问了一句,“紫娟姑娘说我同那婆子过不去?敢问紫娟姑娘,阿华何时同那个婆子过不去?”
紫娟没料到阿华反应那样激烈,不言语。
阿华又道:“我们姑娘是客居在你们府上的,便是说错做错了什么,自有冯老夫人和林老夫人来责罚,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丫鬟仆妇出来说三道四!若是紫娟姑娘真的觉得是我家姑娘同你们过不去,只管去冯老夫人面前辩一辩,到底谁有理?”
李婆子瞧着事情越闹越大,若最后真的到了冯老安人面前,只怕她这大厨房管事婆子的位置,是坐不久了。
眼不见为净,李婆子先是喊了几个灶上烧火的厨来,把陈婆子拉下去之后。拉着阿华的手走到了屋外,吩咐了丫鬟往着阿华的食盒里头放了几碟点心。
“阿华姑娘,您是在三姑娘身边伺候的,有身份有地位。那婆子不过是个干粗活的,阿华姑娘就大人有大量,放了她吧!”
正说着,李婆子从袖口里投掏了个荷包出来,慌忙塞到了阿华的手里,又道。
“食盒里头那些点心都是刚做好的,原是要送去老夫人屋里的,如今都给了三姑娘,好叫三姑娘尝尝我们这些婆子的手艺。”
其实阿华也不想因了这样一件小事,就闹到了冯老安人面前,在冯老安人面前和这些婆子撕破脸,对自家姑娘也没半点益处,索性这次就给了李婆子面子,不再和那婆子计较。
阿华让人拎起了食盒,正准备出门去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紫娟不冷不淡地来了一句。
“方才下了雨,外头路滑,阿华姑娘出去的时候,仔细着脚下,莫要摔了。若是摔了,只怕没人扶得起您的?”紫娟说着,还带了一阵的冷笑。
这个紫娟,摆明了就是说她壮嘛!她便是长的壮如何?若这次不顾着姑娘的面子,她早就三下五除二把那个婆子外加紫娟给撂倒了,谁还能给她站着冷嘲热讽!
阿华也没应她,带着过来的丫鬟就出了大厨房。
见阿华出去之后,紫娟坐在了方才阿华坐的位上,捧起了旁边的一盏茶盏,凤仙花染红的指甲轻轻敲击在青花瓷的茶盖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李婆子,早先我瞧着你是老夫人屋里出来的,对管教手底下的人,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如今可不像是呀?若是那婆子的话遭老夫人听去了,不要说保你了,便是我,也要被你拉下水!”
李婆子闻言,慌忙就跪了下来,比先前答阿华话的时候,还要战战兢兢些。
紫娟不比阿华,紫娟是冯老安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又代蔡氏管着整个二房,而阿华则是三姑娘身边的丫鬟,惹恼了阿华还有周转的余地,若惹恼了紫娟,她这大厨房管事的位置,可是保不住了。
大厨房管事是府里的第一肥差,捞油水的最好去处,只可惜她才做了一年的管事,那些银钱都孝敬出去了。
“请紫娟姑娘恕罪,帮我到冯老夫人面前美言几句。那陈婆子我是瞧着她可怜,在府里没个去处,全家老小就指着她那微薄的月例过活,才让她到大厨房里干活的,谁知她竟是个管不住嘴的人。”老婆子说着,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那陈婆子的身上。
走近了紫娟,从袖口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笑着塞到了紫娟手里,“紫娟姑娘平日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想必是辛苦异常。这些银子紫娟姑娘就拿去喝茶吧!”
紫娟闻言,把那银票紧紧地揣自己怀里,脸上带了几分淡笑,这李婆子,倒是个识趣之人。
既然她如此识趣,若是再追究下去,便是自己不识趣了。
“大厨房人多眼杂,李妈妈辛苦了。待来日紫娟在老夫人面前,替您说几句好话,让妈妈讨个赏!”说着,紫娟让丫鬟取了后罩房的晚饭,就要出门。
哪里敢让她在老夫人面前替自己讨赏?老婆子闻言,脸上的笑带了几分的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紫娟不像是个靠山!
紫娟这样的人,李婆子不敢同她有过多的往来,送着紫娟出去之后,老婆子就叫了几个灶上伺候的婆子,把先前在屋里说三道四的陈婆子赶了出去,去了外院的浆洗房。
东厢里边,顾玉棠让大寒领着屋里的几个丫鬟,在窗户上糊上了一层明纸,这明纸不透风,也不轻易折损,透光性极好。到了冬天的时候,就算屋里不烧上炉子,关上了门,这屋子也是极为暖和。
顾玉棠坐在软榻上,手里捧了一卷话本在看着,是时下城里最出名武九先生新写的话本。
前两日顾玉棠上街的时候,偶然见了一次,不过拿起来看了几眼,姜知明那傻小子就和那书铺订了一年武九先生写的话本,若是出了新的话本,就让小厮给送过来。
顾玉棠手里这一卷,正是先前城里书铺让小厮送来的。翻了几页,顾玉棠觉得没趣,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路子,亏得这武九先生写得不腻,引得那么多人瞧得津津有味。
瞧着顾玉棠像是看话本看累了,大寒忙让人冲了一盏牛乳茶,拿了一碟南乳花生过来。
“姑娘快尝尝,这南乳花生是老夫人让人送过来的,是城西炒货店新出的货色,老夫人听着买的人多,想着姑娘爱吃,就托人买了半斤回来,全送姑娘这里来了。”
听着大寒这样说,顾玉棠没顾着手里的一股子墨水味,随手抓了几颗南乳花生,就往嘴里送去。
大寒瞧见了,赶忙吩咐冬至去隔壁的耳房打了一盆水过来,一面给顾玉棠洗着她沾了墨水的爪子,一面抱怨了几句。
“姑娘,阿华姐姐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不过是去大厨房给姑娘拿点窝丝糖过来,去了半天都没回来,不会是半道上遇到石头小哥,造石头小哥骗去了吧?”
顾玉棠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一阵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好你个阿华,我不过才走了半日,就敢在背后编排起我来了,你是不是要翻天了。”人还没走进来,阿华的声音倒是先传了进来。
顾玉棠看着阿华拎着食盒走了进来,面上带了满满的笑意,抓了一把南乳花生塞到了大寒手里。“说曹操曹操就到,可见背后是说不得人的,拿着花生下去吃吧,我有事要单独问阿华。”
听得顾玉棠这样说,大寒心里头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捧着花生就去了隔壁的茶水房。
瞧着大寒走后,阿华把屋门紧紧地关了起来,随后才转过身,把手里先前在大厨房,李婆子塞给她的银票给了顾玉棠,并道:“姑娘,这是奴婢在大厨房,管事的李妈妈亲自塞到我手里了。”
话音刚落,阿华就把在大厨房里头发生的一切,重新给顾玉棠复述了一遍。
说罢,看着顾玉棠一脸没有任何反应的模样,奇道:“姑娘不生气吗?底下的人那样编排姑娘?姑娘何不去禀了老夫人,让老夫人给姑娘做主!”
“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些日子,还这样沉不住气。阿华,你可真让我着急呀!”顾玉棠瞧着阿华一副还想回嘴的模样,随即把高几上头摆着的牛乳茶拿给了她。
阿华喝了半口牛乳茶,顾玉棠才接着道。
“阿华,咱们如今是在二房,头上顶着的,脚下踩着的,无一不是二房的东西。那李婆子明面上瞧着是紫娟的人,可我让人查过,那李婆子是蔡大太太的陪嫁婆子。”
听着顾玉棠这样说,阿华像是明白了什么。
“姑娘的意思是,大厨房是冯老安人和蔡大太太角逐的地方?如今六老爷有意抬了红姨娘来管家,而那大厨房是府里重中之重的地方,蔡大太太必不会让六老爷称心如意的。”
阿华这样说,顾玉棠有些替她着急。阿华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想得太多了,把事事看得太过通透。
有些时候,看得太通透,不如茫然无知地好。
“既是二房自己的家事,我们不过是客居之人,就没必要插足进去了。”顾玉棠才说完,就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敲门声。
是大寒的声音,“姑娘,姜家公子屋里派了人过来,说今夜是城里普济寺的庙会,街上热闹,姜家公子准备带着姑娘出去热闹热闹。”
顾玉棠明面上不说话,心里头却暗暗道,姜知明这个傻小子,还真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货,好不容易身体才好些,就这么急着要带着她出去。
阿华瞧着自家姑娘不说话,就知道她肯定是应下了,就道。
“姑娘,要不要奴婢喊了阿华进来,重新给您梳洗一番,换上新的簪子?”
顾玉棠瞧了一眼那已经爆满的首饰盒,这两日姜知明那傻小子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送了一堆的首饰来给她,值钱的,不值钱的都有,像是已经搜集了许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