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井然,你行不行啊?喝了这么多。要不你等一下我们,我们收拾好后顺路把你送回去。」
「滚吧你,你还是担心你自己今晚行不行吧。」傅井然拍了下钟离玦的肩,「别以为我喝了一点就喝傻了,这楼上有你们今晚的房,送我,顺的是哪条路啊。」
「哎啊,明知道我今晚没空送你,你今晚还喝这么多,这什么意思啊。」
「去,我高兴。你今晚新婚夜这么高兴,不趁这时候宰你一笔,等今晚过后你们家的财政大权转到依婷手里,我就是宰你,你身上也没几个钱。行了,兄弟,别管我,我开车来的,我自己回去就是。」出差前他就把车停在机场附近的停车场,他已经习惯了经常出差没人接机的生活。
「你还敢自己开车吗。行了,你别说了……小玥,过来。」钟离玦把自家小妹从朋友圈里招过来,「井然今晚喝多了没法开车,你送一送他。」
钟离玥看了看傅井然,面上也没什么醉态,脸也不红,看上去挺正常的,要不是她是看护,习惯照顾人,恐怕也不会留意到他眼睛有些涣散的焦距。
「行。」钟离玥一句废话也没多说,直接把傅井然手里的车钥匙夺过,在傅井然反应过来前一把截住他的话,「能自己走吗?」
傅井然碰了一下她的视线,又迅速回避,他不愿意承认他有些羞于面对钟离玥,「车钥匙还我,我可以自己回家。」
钟离玥暗地嘀咕了句,「啧,扭捏什么呀,像个小姑娘似的,搞得老娘像在逼良为娼。」也不顾几人有没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她直截了当地问傅井然一句:「你自己走还是我抱你?」这种事她上班时候干多了,以致于她看起来身材高挑,衣服袖子下却是漂亮的二头肌。
傅井然默默地往大厅门口走去。
钟离玥跟她哥交代了句就紧跟着傅井然离开,「那我先送他回家,完了要是还早,我就回来帮你们收拾场地。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别抱这个希望了,看他一脸不情不愿的,等下路上肯定还有得折腾。妈的,没病没痛还染上病人的脾气……」
钟离玦知道自家妹妹性格慓悍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从小她就是这种直爽的性子,现在做的又是看护,这个职业几乎可以无视病人的性别,以致于现在说话、做事也就更没多少男女间的忌讳了。
要不是钟离玥那张充满女人味,漂亮得可以直接上杂志封面的脸,他都要以为他妈二十六年前给他生的是个弟弟,而不是妹妹,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妈近来这么忧愁妹妹的终身大事。
钟离玦看着自家妹妹追出门的背影,心里暗暗怀疑,今晚不会有事吧?傅井然那人吃软不吃硬,而钟离玥从小骄傲,没说过软话,认识这么久,两人凑一起每次都火星撞地球似的。
他突然有种让钟离玥送傅井然回家,比傅井然喝醉了自己回家还让人忐忑的感觉。
钟离玥走出饭店大门时,傅井然已经在那站着等了好一会了,酒气也被晚风吹散了不少。钟离玥走过去时,看他背影感觉有点萧条,知道他心里难受,她也难得温柔了一把,「还好吧?想吐还是想喝水?想吐的话从这边拐过去有洗手间,想喝水我就进去让服务生拿一瓶,记我哥帐上……」
谁料傅井然突然凶起来,「你们干嘛老问我好不好,是不是听见我说我不好你们才高兴!」
钟离玥看着他暴躁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跟着,心脏跳得飞快,一半是被他突然大声发脾气吓的,「妈的个熊孩子,问几句话就发脾气。」她自言自语。
不过发脾气总比憋着要好些,谁知道他这种不声不响又任性的性子,憋着憋着,脾气爆发的时候会干些什么疯狂的事。失恋这种坎也总得他自己熬过去的,她能做的就是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招惹他,让他自己想通吧,这么大个人,总不至于失个恋就干什么傻事吧。
于是在钟离玥看到傅井然坐在副驾驶座上,乖乖系好安全带后她就一直闭嘴。
等车开出了停车场,行驶了一段路后,傅井然突然开口,「再两百公尺有个火车站,你在那里靠边停车然后下车,我自己开回去。」
钟离玥差点就翻了个白眼,「你别这么多事行不行,让我顺顺利利地送你回家,然后我好跟我哥交差。」
「你交什么差,你分明就在看我笑话,上次看我狼狈的样子看上瘾了,没看够,这次接着看吗。」
钟离玥暗叹了口气,果然是喝醉了。知道他现在不比平常,不能计较他说的话,她耐着性子跟他说话,「你怎么狼狈了,我怎么看你笑话了,你有什么好让我笑的吗,你不就是失恋而已,我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笑的。」
说完两人又是一阵无话。
其实那些大道理,傅井然都懂、都明白,他当初决定了放手就预料到有朝一日他会面对今天这样的局面,他也一直为了今天作着心理建设,他总想着今天要好好表现。但现在他感觉他搞砸了,他表现得很糟糕,肯定是他表现得不够平常,所以才那么多人问他还好吧。
沮丧极了,傅井然重重地吐气,「对不起。」他知道钟离玥是没有恶意的,他守了这个秘密这么多年,只有钟离玥一个人知道,只有钟离玥能有一丁点明白他现在的心情,大概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发脾气、发酒疯吧,「那些话你别在意,我不是存心的。」
「嗯,行,只要你别给我添麻烦,我就勉强原谅你。」实际上钟离玥想的是,我一直都当你在放屁而已。
「路过前面的便利商店时,能帮我买瓶水吗?」
「好吧。」才说别给她添麻烦……好吧,失恋的人最大。
钟离玥把车停在路边,动作迅速地进便利商店买瓶水。她以为傅井然已经想清楚了,人也清醒了,没想到她一下车,刚关上车门,傅井然就落了锁,解开安全带,坐到驾驶座上。
钟离玥几乎是才关车门就马上想起车钥匙还在车里,她得把它拿出来,结果一回头,看见的是身后那辆车倏地呼啸而过。
「我去你妈的,傅井然你个蠢货,敢骗我、敢抢车,还敢酒驾,看我不揍死你!」她转头连忙截了辆空的计程车,让司机大叔追着前面那辆马自达。
这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这个地段不是人流密集区域,街道上的人并不多,有的也是一些玩乐完准备回家的年轻人。
傅井然开着车出了市区,上了高速公路,高速公路上几乎没有车。
夜风呼呼地从车窗灌进来,刹那间让他有种像是飞起来了的错觉,他喜欢这种感觉,每当他压力大时,他就喜欢开快车,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大半夜地上高速公路飙车,看着仪表板的指针一格一格地往上指,越来越快的速度似是能带走压在他心头上的压力。
他现在心里很复杂,除了暗恋了将近十年的人要跟好兄弟结婚,他觉得有点酸涩以外,还有更多的竟然是解脱的感觉,不用再留任何希望给自己,也不用再在他们之间的夹缝里苟延残喘。他好像不再苦闷于失恋这件事,心头上是久违的轻松感觉,他的脉搏在飞快地跳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在发抖。
他好像该停下来了,仪表板上的指针已经快要指上时速一百四十公里了。
手机响了,傅井然顺手就接了,车厢内置喇叭响起了钟离玥心慌意乱的声音,「傅井然,你想做什么,你想自杀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你赶紧给我慢下来!」
傅井然直至这一刻才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神经真的被酒精麻痹了,因为他听着钟离玥慌乱又生气,气得像是想吃了他的声音,他居然会想笑,「知道了。我没事,我经常飙上一百八十公里,今天喝了酒,我连一百四十公里都没敢超过。我不是要自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钟离玥的心这才定了一半,不是自杀就好,可心才放下一点,怒气就奔腾上涌,「你个蠢货,你也知道自己喝了酒,喝了酒还敢上高速公路飙车,还超过一百公里,你他妈下车的时候敢不是完完整整的,看我怎么把你往死里揍!」
傅井然没有说话,实际上他真的笑出来了,难得听话地慢慢把车速降下来,时速一百二公里,一百公里,八十公里……
看着傅井然的车速已经快要降到高速公路的最低时速,钟离玥正要放下心来,想叫他靠边停一下,让她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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