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心生一计
祁晴初刚从朝堂上一番唇枪舌辩下来,眉宇之间有些疲惫之色,眸光里装满了深深浅浅氤氲不明的情绪,让人不敢靠近,周围的气场有些森寒,好像在祁晴初这里温度要比别人再低一些。
席子恩倒是满不在乎的蹭过去,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我有话跟你说,一道去你府上吧?”
祁晴初微微侧了侧脸,没有说话。
对于席子恩来说,没有说话就代表同意。
席子恩跟来接自己的下人们说今日他去祁府做客,家里人不用等他了,让他们先回去。
一听是说去祁府,吓人们也放心,忙不迭的就走了,如果公子说去别的地方,他们还要犹豫一下,然后偷偷地跟上去呢。
去祁府的话就没关系了,毕竟夫人一直是把祁晴初作为席子恩同龄人的榜样,巴不得自家公子天天跟祁晴初吃住都在一起。
两个人骑马并肩走在街道上,道路两旁偶有出现的树木已经干枯的可怜,叶子早已经掉光了,已经入冬了。
初冬的天,足够让天地万物都变了颜色,生机也随之都湮灭了下去。
人们身上的衣物也是一件一件又多添一件。
寒风呼号,冻得人瑟瑟发抖,席子恩觉得今日自己是穿的少了,而且也没有什么遮挡的,风直往脖子里面灌,他想坐马车,但是祁晴初却要骑马,没办法,他也只得去骑马。
到了祁府门口,下来的时候席子恩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这一路上为了风度可当真是不要温度了,都快把他给冻死了。
祁府的下人早就机灵的等在一旁,然后将马儿接过,拴到了旁边的马厩里。
祁晴初和席子恩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一前一后进了府里。
平常席子恩也时不时的就会过来祁府,所以祁府的人也是见怪不怪,只是免不了要多跑一趟厨房,说明下因为要多加些丰盛的菜送到公子的房里。
祁晴初平素忙的时候,向来是不跟府里的其他人一起吃饭的,所以饭食只要送到他的书房去就行了。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祁晴初想要跟席子恩多废话什么,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公文只要一天不看,就又堆成小山了,闲暇的时间很少,祁晴初忙的停不下来。
“不是,你都不关心你都不关心她的吗?”
“关心谁?”祁晴初有些莫名其妙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席子恩,顺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抽过一本书,竹子做的书架发出咯吱的声响,因为祁晴初抽书的时候不是很在意,所以顺带的带掉了两本书,落在了地上。
席子恩看到了微微叹了口气走过去,然后把地上的两本书给拾起来。
一本策略一本经史,是他最讨厌的书,撇了撇嘴,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然后把书草草的塞回书架。
而此时,祁晴初已然走到了座位上,把书铺陈开来。
和席子恩打交道这么久,他已经练就了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看书的习惯。
反正他每次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用不着紧张。
就在祁晴初准备给自己磨墨,然后拿出纸笔的时候。
席子恩却走到了他的桌案前,然后一把按住了他正在磨墨的手,然后面色严肃的说道。
“随缘居要倒闭了!以后我们吃不到他的菜了!”
“嗯。”
席子恩料想过很多关于祁晴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反应,但是他觉得既然祁晴初跟这家店有什么暧昧不明的关系,那么他绝对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但是千算万算,席子恩也没有算到祁晴初的表现竟然这么冷淡。
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啊。
“唉不是,你不是跟那个随缘居的老板关系不错嘛,难道你就不惊讶,她为什么突然关门了吗?”
“与我何干?我要处理的公务堆积如山,忙都忙不过来,若是连一家店关门与否都要操心的话,未免我管的也太宽了。”
“话不是你这么说的!”席子恩顿时就急眼了,白色的衣袖又往前递了几分,不小心就沾到了砚台里的墨,然后又忙不迭的给收了回来。
今日这件绣锦兰花衣袍可是他最喜爱的一件衣服,弄脏了肯定是舍不得的。
他才不会像祁晴初一般死气沉沉,讲话也是死气沉沉,整个人就闷得跟个榆木疙瘩似的,丁婷儿生活情趣也没有,一年到头就知道穿黑衣服,脸上的表情万年没有变化,整个人冰的让人觉得一点感情都没有。
祁晴初就像是个死人、冰人、不是人!
“此事我不会管,不要多说什么了,从此以后也不要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不然我真的当真要参你一本了。”
“你怎么能不管呢?!你要是不管的话,那我也不管了!你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那个洛怜芳才会出手?好端端的给人家官府打招呼,三无不时的就去骚扰人家随缘居,你说说看,人家怎么做生意?人家肯定做不下去了。
李极彩来求我的时候,那可怜的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了!”席子恩的语气十分愤慨,手握成拳,打抱不平的模样,若是外人瞧见了,定然会觉得传闻中的那个放浪形骸,不拘小节的花花公子竟然也有热血的时候,竟然还知道去帮助弱势群体。
听到这话,祁晴初当下就了然了。
原来是因为那天他生病的事情,他的病是装的,跟前一天晚上吃了随缘居的菜,并没有多大关系。
“洛怜芳为什么会盯上随缘居,你的心里还没点数吗?”祁晴初当即就拆穿了席子恩的想法。“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闭起来?”
“晴初,你当时用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能言善辩,说我巧舌如簧,说我聪明过人,这些明明是优点,怎么现在就变成了口无遮拦呢?”席子恩委委屈屈地说道。
“那也要审时度势,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有些事情即便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有什么该做,有什么不该做,有什么能说,有什么不能说。”
今日如果不把席子恩给打发走的话,估计他不会善罢甘休。所幸今天就一并将他给教育了,让他以后不敢再给他添乱了,每次都是这样,在他身上浪费的口水吐出去都成江河湖海了,是真的烦人。
“你总是这样,如果顾虑前后左右的话,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你瞧瞧人家随缘居的小老板,他每天的菜谱都是临时定的,客人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他会做什么就端什么,哪像你顾虑来顾虑去想太多。”
即便席子恩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几年,但是这几年下来,当时也没有将他的棱角给磨平了,还是我行我素自在逍遥。
有的时候真的拿他没办法。跟他这样僵持,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直接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不会撵走你,但是我再说最后一次,这件事情我不会管,倒闭了就倒闭了。”
“不行,我已经跟李极彩赌咒发过誓了,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帮她,何况这件事情本就因你而起,洛怜芳擅自做主查你,难道你就丁点儿都不生气吗?还是说这是你故意的?”
“那是别人的自由,我管不着。”
“人家因为你而做生意不好做了,现在要倒闭了,你跟我说这是她的自由?要是他们谋生的方法都没了以后都要吃糠咽菜喝西北风啊?”
“……”祁晴初觉得很莫名其妙,毕竟这件事情好像跟席子恩没有多大关系,他瞎操什么心?难不成就跟那个李极彩接触几次,就把对方当成自己人了?
“都城里的孤儿很多,你可以去关照他们。”
“不是,晴初,话不是你这么说的,你当真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吗?”
“这跟同情心无关,不相干的人,为何要多做无谓的关心?未免浪费情绪。”
“这么说,那你私底下对那家店那么关注都是假的吗?我知道那家铺子的老板就是你,你别抵赖了。”
“子恩,你…”祁晴初真的对他的难缠劲儿烦不甚烦,这件事他本不应该插手,甚至连打听都不能打听,一旦出现了什么意外,陛下追究下来,他跟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那你想怎样?”
“这件事因你而起,洛怜芳以为你在随缘居吃了饭,害得你生病不舒服,所以从中作梗,让官府的人去找随缘居的麻烦,因而这件事情还是由你出面。”
“若不是你说漏嘴,她怎么会关注到随缘居?”
“那我怎么知道?原来她竟然是一个心机如此深沉的人,我不过随口说了句而已,她就真的找上门去了,还不是怪你要与这样的女子为伍?不就是洛家的人吗?至于这么忌惮吗?”
“这件事情你我出面都不太好出面,要不就都别管了吧,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不行,你一定要管,反正我是不会让随缘居关门的,如果你不管那我就天天挖你跟随缘居的事情,然后宣扬出去。”席子恩语气坚决地说道,心下却有些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会不会真的把祁晴初给惹恼了,要是真的把他惹毛了的话,他也是怂的。
“说吧,你的计划。”得得得,全天下能让他认命的,席子恩算一个。
“由你出面,把洛怜芳带到随缘居里吃一顿饭,这样就可以警告她你还是时不时的会到这家店来吃饭的,她不可以施压让这家店倒闭。”席子恩听到祁晴初松口了,不由得灿烂一笑,格外的开心,他就知道,祁晴初就是嘴硬心软,实际上还是很有同情心的嘛。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三天之后吧,我去跟李极彩打个招呼,让她准备一顿饭。”没错!就这么决定了!
“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你就不要再掺和到这里当中来了,无论发生什么,还有离那对李家兄妹远一些。”
“再说再说!”席子恩不耐烦地挥挥手,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开心,欢喜的不行,总算是磨的祁晴初愿意按照他的想法来了。
这很简单吧,洛怜芳想让这家店倒闭,但是祁晴初却在不经意之间,约她到店里吃饭,说这家店的味道还可以,那么洛怜芳就没有理由要让这家店关门了。
这样一来不是万事大吉吗?!哈!果然他就是最聪明的人,瞧着祁晴初笨的样子,这么简单都想不到。
席子恩哪里知道?祁晴初是被他烦的已经不想再动脑子了,这楚国上下每日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如果他事无巨细的都要管的话,一百个他也不够用。
而且陛下已经交代了按兵不动,燕国第三皇子的身份还没有到揭开的时候,据说燕国那边已经怀疑楚国的皇室已经掌控了燕国的第三皇子,眼下正是步入关键的时候,不能横生枝节。
达成了自己的想法的席子恩美滋滋的看着桌案前处理公务的祁晴初,看着他眉目俊朗、气质清新的样子,只消得端坐在那里,即便是看着,都觉得心情愉悦,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晴初啊,你也是时候该找个媳妇儿了,你看看你,到现在还孤身一人,你打算孤身一人孤独到什么时候呢?
有时候眼光不要太高,虽然我都知道那些女子的容貌都比不上你,可是像你这般的,天下又有多少呢?”
祁晴初已经自动忽略了他的话,把他的话给当成耳旁风了,这个人纯粹就是闲的,时不时就来找他麻烦,早知道他今天就不应该让他跟这回来,就像是个小烦人精,躲都躲不开。
没有理会祁晴初的冷淡,席子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蹭过去语带讥讽的说道:“之前啊我跟那个随缘居的老板一起吃饭的时候,也谈到了这件事情,瞧着那个小姑娘也是,长得姿色平平,居然还想着什么,一双筷子,哦不对,一生一世一双人,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