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入驻都城
腊月以来,郢都城里热闹更上一层,新年的脚步近在眼前,安定安宁的环境使得百姓生活安居乐业,热闹的城市街道,高大华丽的屋舍楼宇鳞次栉比,各种各样的店铺让人目不暇接,行人行走其中,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辨认的出来的看外观招牌的就有酒馆、茶店、庙宇等等,有些铺子是卖绫罗绸缎,兼营珠宝香料,隔一条街就有两家医馆,街道拐角处看相的算命先生、还有算命婆子聚集在一起胡天海地的瞎聊,对着时下的新鲜事发表长篇大论,末了还添上自己算的结果,道一句:“命也。”
做生意的商贾、看街景的士绅、骑马的官吏、叫卖的小贩、乘轿的大家眷属、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问路的外乡游客、听说书的街巷小儿、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有。
来郢都的时候因为行的是水路,携带的货物比较多,当他们到达码头的时候,就已经为郢都的码头,顺水码头所惊叹了。
停泊在河岸边的船只众多,来来往往的十分忙碌,他们大多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紧张卸货。
横跨护城河上的是一座规模宏大的木质拱桥,名叫嘉兴桥,结构精巧,形式优美。
他们的大船正待过桥的时候,船夫们或用竹篙撑,或用长竹钩住桥梁,或用麻绳挽船,或忙着放下桅杆以顺利通过桥拱。
邻船的人也指指点点像在大声吆喝着什么。桥上的人也伸头探脑紧张议论,期盼大船顺利通过。
刚从码头边进入都城里的江家的现任的家主,江离,展望着这郢都的宽阔大道,心中豪情顿生,嘴角掀起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这就是郢都,这就是郢都!
终于,终于!
耗时三年多,他终于带着江家进驻郢都了,即将在都城里面开起江家的丝绸铺子。
这不是小打小闹,不是在这里开个铺子短短几年之后就倒闭走人的试探,而是真真正正在都城有所依仗,盘踞生存下来,带领江家叱咤整个楚国的商场。
这是整个江家的梦想,也是他的梦想,他有这样的壮志雄心。
郢都的繁华是江离所为之欣喜和激动的,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才有施展才华和抱负的天地,而不是困在那江南锦州,偏安一隅。
当然,除了自己的努力,还要感激那“不幸”卧病在床的大哥,如果不是因为他生病了,自己也不能成功扳倒爷爷,继承整个江家。
多亏了上苍眷顾,他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什么伤金克水的命?笑话!
如今他来了都城,他倒是要看看谁敢说他?
“家主,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进客店休息吧?天气冷,底下的弟兄们都有些扛不住了。”站在江离旁边说话的是跟随江离打拼许久的付岩,驭下的手段十分了得,受到了江离的重用,也很得他的信任。
“嗯。”这声家主叫的江离的心情更加愉悦了不少,看着面前华灯初上的街道,轻轻点了点头。天色渐渐擦黑,天边的红霞渐渐坠沉,将晚。
他们入住的酒家定在了南城区的锦春酒楼,先行一步的已经提前预定好了,江家的丝绸铺子尚未开业,装修倒是装修的差不多了,购置的房产也已经准备好了,江离打算在酒楼住个几晚,外出活动几日再正式搬进去。
毕竟江家只是在江南锦州那片是地头蛇,而在都城这里,还真的算不上什么,充其量也只是小有名气而已。
在水深的都城里招摇,肯定是不长久的,树大招风的道理谁都知道,往后的日子可以低调,但是开门红还是必要的。
不过,眼下江离还是想要江家的铺子在开业的时候引起一番轰动,让全城的人都知晓,江南锦州江家来了,这还真的要好好计划计划。
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多年蛰伏下来了,还差这么一会儿吗?
“付岩,交代下去,今晚弟兄们好吃好喝,放开来庆祝,知道吗?”等到了锦春酒楼门口正要进去的时候,江离忽的住了脚,停住了发散的思绪,然后转而说起了下面人的事情。
“家主放心,属下明白。”付岩躬身,表示自己心中有数。
“行了,走吧,今天我乏了先上楼休息,你让他们随便端点酒菜送到我房里。”
“是,家主。”付岩再次应答道,平凡普通的面容上写满了恭敬,他出身马厩,是江离看中提拔了他,让他侍候在身边。
知遇之恩无以言表,唯有尽心尽力侍奉。
外人看来江离性情不定,平时总是一副阴沉、生人勿近的模样,商场上的手段也是杀伐果决,但是在付岩看来,就算是死心塌地跟着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江离本来是想出去逛逛的,夜晚的郢都,定然也是别有一番风情,无奈舟车劳顿,在河上漂了许多天,停船下来之后饶是他身强力壮,也是觉得十分疲倦了。
拧了拧眉头,进店的小二热情的迎过来,絮絮叨叨的声音在耳朵旁有些恼人,江离面色不善,只要求他带自己上楼找房间去休息,身后浩浩荡荡跟着的数十个家丁则是付岩在安排休整。
锦春酒楼的小二也是识人,看到面前这个身形瘦削高挑,神情阴沉恐怖的男子,眼圈青黑像是得了痨病命不久矣似的,看起来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连忙就将他引上了楼,推开了店里最好的房间之一。
掌柜的打过招呼了,这是江南来的富商,就是要好好接待的,没准人家大手一挥就给许多赏钱也是说不定的。
如今看来,大手一挥是不可能了,不给个大耳刮子就不错了。
充其量就是个土财主,横什么横,有什么了不起的?最是看不惯这样的人了,每年来往都城做生意的多了去了,他还真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
江离的个人特点决定对外江家的很多事务都不是他出面的,多数是在背后操控的,不然要是他这样的死人脸对外谈生意,那不是做一笔凉一笔?
江离进了房间之后,小二点燃了屋里所有的蜡烛,顿时房间就亮了,略微比白昼还差些,随后自觉的把门给带上,然后下楼去了,刚刚他好像听到这个老板的下属说什么大家随意,数十人,底下可有的忙了。
哎,就是个做牛做马的命哦!
小二给江离开的房间有窗户,但是因为天寒地冻的,窗栓栓的挺紧实。
江离将手上的包袱给放到了床边,或许是觉得屋里的味道有些沉闷,所以将东西放下之后就走到了窗边将窗户栓子给拔开,然后推开了窗户。
刚推开,一阵冷风就灌了进来,江离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窗外是红灯笼映衬下的屋舍楼宇,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灯笼的倒影在池塘面上,风乍起,波澜不断,光影便碎了。
远处街道的昏黄的光莫名带了些暖意,隐隐约约还是能够听到行人说话的声音,不过因为相距太远,所以并不能听清楚。
喧闹和宁静在此时此刻竟对比强烈,江离的心情激荡,忍不住弯腰挪了张凳子过来,然后撩开衣衫下摆坐了下来,身上穿的棉袍很厚,针脚细密不透风,即便冷风再大也灌不进。
看着远处的光景,江离难得的面带了丝丝微笑。
今晚的夜空黑沉,并无半点星子,月亮也无,想必是云层太厚,给遮挡了。
伸出了枯瘦如枝柴的双手,展在自己的眼前,没有生气、没有血色。
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大夫问了无数,奇人异士也寻了许多,补药各种更是吃的数不胜数。
可是对于他日益亏空的身体来说,并没有半点成效。
先前有个大夫说他是早些年的时候,积怒在胸不得纾解,纵欲过度不求保养,因而活生生的把身体的底子给搞坏了。
随后,这个大夫再也没有在江南出现过。
江离盯着自己的手指,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远处,心有不甘,却又有些隐隐的担忧,担忧自己命不久矣。
他好不容易从大哥的手里夺了家主的位置,好不容易做到了现在的成就,好不容易带领江家来到郢都,若是壮志未捷身先死,那,江离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笃笃笃”门忽然被人敲响,打断了江离的思绪,不知不觉捏紧的手也突然松了开来,微怒阴沉的表情放松了几分,眼神依旧凌厉的吓人。
“家主,该喝药了。”门外是付岩,他把手下的弟兄们安顿好了之后,就连忙去灶台给江离炖药去了,每天要喝的补药补汤都是轮换的,经手的人只有付岩。
“进来。”江离听到是付岩的声音,面容柔和了几分,付岩听到回答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进门了。
一进门之后就能够感觉到凉风拂面而来,不由得倒吸了口气:“家主,这寒冬腊月天气太冷了,当心身体,还是关上窗户吧。”语气忧虑,苦口婆心的样子莫名老成。
江离抬眼看了他,朴实的脸上如同老木桩似的,关切的表情在此时此刻竟显得格外的苦大仇深,简直有趣,看的江离莫名的心情好了许多。
“无碍。”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