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北边闹得最热闹的时候,慎王妃生了个儿子。
这下,慎王终于有嫡子了。
自来皇家添口都是喜事,再说又正是坏消息一堆的时候。
慎王拿这当成祥瑞,喜滋滋地进宫去报喜。
然而令慎王没想到的却是,在勤正殿里,当着议事朝臣的面,慎王不但没得着赏,还被庆祥帝痛骂一通。
关键不是骂,而是当着朝臣的面,这是摆明了不待见这位三皇子。
更令慎王害怕的,则是庆祥帝说的话。
庆祥帝当时不阴不阳地说道:
“慎王爷倒是真真万事如意,可再高兴也看个时候吧?
边关上损兵折将,朝臣旰食宵衣,你却跑来跟朕说,你得了个儿子?朕是不是还要赏你?”
难道庆祥帝察觉到什么了?
慎王是真的吓着了,便就是洗三都没敢办,只小范围的请两家相好的吃了酒。
眼看满月在即,却已经是尘埃落定了,慎王缩脖子做了些日子人,那颗争位的心,可不就又活泛起来。
可庆祥帝就跟忘了这事似的,竟都没打发人问一句。
只陈皇后很高兴,派了福成送了些赏赐下来。
朝臣那可都是千年的狐狸,一看这架势,便就是不揣摩圣意,却也猜个差不多,谁还失了心疯,上赶着往这上面凑?
因此,便就是慎王有心借着儿子满月来拉拢朝臣,却也是不能成事了。
但兄弟们,还有几家姻亲还是请了。
福王和着程绣锦一起乘车而来,福王先下马车,然后转身,小心地去扶下车的程绣锦。
慎王府的总管太监见了,不由得抽了下嘴角,上前行礼:
“小人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福王背着手,沉着一张脸,就跟没看见那人似的,径直往慎王府进,却不想又响起喝道之声,众人寻声望去,是安王府的仪仗。
安王竟也没骑马,和着安王妃一起乘车来的。
一下马车,安王看着福王很开心,冲着就过来喊:
“哈,好巧,五皇兄今儿休沐?”完又喊程绣锦一声“五皇嫂”。
而被婆子扶下车的石绯看着程绣锦也很开心,倒是跟安王一样,扑着就过来喊:
“五皇嫂。”
喊完了,才看着福王,石绯敛了敛笑,行礼:
“福王爷万安!”
对着福王那张脸,石绯说什么也喊不出“五皇兄”来。
无论什么时候看着福王,石绯都怂怂的。
福王只点了点头,便就和安王一起,跟着那总管一起进了慎王府。
程绣锦见石绯气色红润,看样子婚后过得不错,正暗自点头想着,却不想石绯瞅着她肚子小声问:
“程姐姐还没信吗?”
……这一声程姐姐喊得倒是亲近,就说的话不怎么中听,程绣锦揶揄说:
“可真是成亲了,竟然都会催生了,想来婚后日子不错吧?”
石绯羞涩低头,挺爽快的人,却是声如蚊蚋,一副想与人分享,却又不好意的模样说:
“是挺好的,王爷将府上账册都交由我了,还有那个红玉,也老实得很……”
果然是个幸福的新娘,她也不需要别人应承,就这么如竹筒倒豆子般,几乎都要将她跟安王怎么亲热都说了。
随婆子进到内院,慎王妃因才出了月子,并没在内厅,都是慎王府的侧妃在接待今日的客人。
程绣锦和着石绯被引到月子房,慎王妃明显圆润了不少。
房内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女人,身边还带了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忙选迎上来给程绣锦、石绯行礼:
“老身(小女子)见过福王妃娘娘、安王妃娘娘。”
这妇人自然是慎王妃的母亲了,程绣锦就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谁了。
程绣锦和石绯忙让免礼。
慎王妃也起身笑说:
“怪道人都说你俩个从前就好,来我这儿看我竟都一起。”
石绯先喊了声三皇嫂,笑说:
“没有的事,我们是在门口碰上的。”
程绣锦也跟着说:
“三嫂可别乱说,人家正是新婚蜜意的时候,我就是去找了,人还嫌我没眼色呢,哪里有眼睛看我呢?”
三人一起进到房内,慎王妃的母亲很有眼色的带那姑娘退了出去。
程绣锦和石绯先看了会儿孩子。
才出满月的孩子生得白白胖胖的,睡在那里乖乖的,程绣锦动了动手指,终没忍心住,碰了碰那孩子肉嘟嘟的小脸蛋。
慎王妃笑说:
“既然喜欢孩子,干嘛不自己生一个?”
这样的场合,正是催生的时候,都成亲一年,也不好一直装羞涩,程绣锦很高深地说了句:
“孩子得看缘份。”
又说了会儿话,陈娇语与晋王妃就一起来了。
陈娇语一见程绣锦就激动,更何况见她还和石绯一起,忍不住嘲讽:
“福王妃也成亲一年多了吧?要不要管慎王妃要身小孩子衣服?也好保佑福王妃快点儿怀上啊。
不是我说,照这么下去,就你爹不让福王纳妾,却也不能绝人子嗣不是?”
这人怎么就记吃不记打?
可没等程绣锦说话,石绯先不干了,乜斜着陈娇语说:
“大嫂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程姐姐努努力能生出来,可大嫂努努力,能生吗?”
这简直就是戳了陈娇语的痛处,定然是立时大怒,扬起手来就要对石绯动手。
程绣锦自然不能让,如在坤宜宫时一般,伸手握上陈娇语的手腕:
“大嫂请三思,这是慎王府,大嫂真想在这儿闹?”
对于程绣锦手上的握力,陈娇语可是品尝过的,此时被程绣锦用力攥住,自然是一阵钻心的疼了。
陈娇语再次喊疼,慎王妃与晋王妃一起劝,程绣锦方才放开。
程绣锦拽了拽衣服,瞅了眼晋王妃,说:
“我也不知我哪点惹得康王妃不高兴,我就不明白了,我与康王妃也没什么冲突,各过各人家的日子,又何必盯着我这个不相干的人?
康王妃要真的有一肚子的委屈,谁让你不痛快的就找谁去,拿别人撒气算什么本事?
再说了,你将今儿的宴会给搅合了,可有什么好处?”
陈娇语是个说不听的,但几个妯娌里,程绣锦才是要被挽留的那一个。
慎王妃一面笑着说了两句回还话,一面喊了人来,将陈娇语与晋王妃给请了出去。
出到外面,晋王妃小声劝康王妃:
“大嫂别生气了,现在福王荣宠正盛,靖边侯又领兵出征,跟红顶白也是人之常情了,咱们还是忍忍吧。”
陈娇语冷笑说:
“就让她先得意去,她当她爹是长胜将军?等明儿……”
晋王妃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忙说道:
“大嫂忘了这是在哪儿了?”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不过,晋王妃也这么想,运气用着用着就会用没的,她就不信靖边侯能一直打胜仗。
等陈娇语和晋王妃出去了,石绯气哼哼地说:
“程姐姐赶快怀一个,气死她。”
……结果等吃席的时候,石绯吐了,一阵慌忙脚乱请太医了,石绯有了。
要知道,安王成亲也才一个多月,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一发就中!
既是在人家满月宴上查出来的,虽没声张,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安王又是个藏不住事的,急吼吼进宫报信去了。
他要当爹了,可给安王高兴坏了,简直恨不得广而告知。
然而打脸的是,庆祥帝听说之后大喜,都等不得经陈皇后的手,直接派怀时,带着赏赐就去了安王府。
从慎王府回来的马车里,程绣锦与福王均都没有说话。
虽庆祥帝没说,但康王不成生,而云城郡王又成了太监,若这时候福王有个儿子是十分有利的。
可让她为了争位而生孩子,一切又都是未知数,程绣锦却是不乐意的。
若是如原了倒好,可若是一朝倾覆,生下孩子也是跟着他们遭罪,不如不生。
程绣锦没等纠结多久,福王进了后院,给她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侯夫人他们于半路遇劫了。
程绣锦急问:
“结果,你说结果?”
这不用看,就是有内鬼,她爹在前线打仗,若是收着妻儿出事,主帅的心若是乱了,还拿什么打胜仗?
“可是陛下不是派了亲卫护送?”
福王抿了抿唇,可还是实话实说了:
“你别急,估计这时候陛下也已知道了,我来就是先让你心里有个底,免得你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胡乱担心……”
没等福王将话说完,赵运达急跑了进来说:
“王爷,陛下宣王爷进宫。”
程绣锦终于体会了把,什么叫见真章的时候了。
若说先前氐直来犯有问题,那么她娘与弟弟半路遇险,那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了。
不行,她不能坐等,什么都不做,她这里还有一队女军,正好派上用场。
程绣锦喊来筝雁几个,将事情大至说了:
“都快去准备,咱们明儿早出城。”
这事可不是与她们商量,而是让她们传令下去,大家一起准备。
程绣锦想,越到这时她越不能慌,慌则出错。
天晚有宵禁,她便就是王妃也出不得城,既然是明天要走,那她现在辗转反侧也于事无补。
于是,等福王披星戴月地回来,原以为会撑灯等他的人,却已经躺床上睡下了。
……
一路上,想着要怎么安慰程绣锦的福王十分泄气,伸手推了推程绣锦:
“醒醒!”
被推醒的程绣锦看了看时辰,竟还有些不高兴,说:
“大半夜的,王爷喊我有何事?”
看不见她在养精蓄锐,打算明儿城门一开,她就要去找她娘吗?
便就沉着如福王,也终忍不住问她:
“你就不想再问问我?”
程绣锦没好气地说:
“既你先前跟我说不知结果,那定然是没找着人呗,你去趟宫里,就能有最新消息了?
正巧我有一队陪嫁女军,明儿我准备亲自去寻我娘他们。”
说到这儿,程绣锦忍不住嗤笑声,不无鄙视地说:
“你们家都争红眼了,陛下这时候传你进宫,大概也不是想要找我娘他们,而是商量着后果,谁做的,防着生变吧?”
全对!
可能是过得久了,程绣锦觉得,她察言观色的本事,真的是大有长进。
程绣锦问:
“所以,敢问王爷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商量出什么对策出来?”
若是平时,程绣锦倒不会这么跟福王说话,可现在她母弟生死未卜,她爹在前线保家卫国,可保得这些人呢?
着实让人心冷!
因着迁怒做用,程绣锦也不待见福王。
皇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有一个算一个,福王也一样!
福王难得露出尴尬模样,说:
“我已经向陛下请旨,既刻出城去查岳母和两位弟弟的下落,你要一起去吗?”
程绣锦一个鲤鱼打挺的从床上起来,露出已经穿在身上的男装,问:
“真的?能带我去?”
……他终于知道她为啥睡觉了!
夫妻两一起,各带了一队人马,福王拿着手令开了城门,夤夜就出了城。
等出了城,福王才发现他的王妃果然与众不同。
一般贵女即使会骑马,也都是稳稳坐在马背上,缓缓而行。
可程绣锦不一样,一开始福王是提议让程绣锦乘车,却被被程绣锦直接给拒绝了,她竟能跟着他并驾齐驱。
他们从天黑一直骑到天亮,由于赶路,也就在路边上停一下补给,程绣锦全程都没落后。
他们从路边停下,自有人张罗吃食。
福王见程绣锦下马时,走路好像有些不大自在,部:
“你还行吗?”
却没想到,引来程绣锦的瞪视,由福王扶着坐到路边树下后,说:
“都是这一年没怎么骑马。”
她都要发出刘备之叹了。
髀肉复生嘛!
福王也想到了,再次提议说:
“等到了镇子上,还是买辆马车吧。”
程绣锦摇了摇头说:
“不行,要是坐马车,我还不如不来,耽误行程。”
有斥候过来,将前面探得的情况做了报告:
“往前走再有两日的路,便就是一道林子,王爷和王妃娘娘一定要小心。”
她娘和两个弟弟,却是在离边关不远的地方出的事,目的就很明显了。
吃过干粮,便就又整装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