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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子夜歌3

小先生请赐教 沐清公子 5589 2022-11-05 01:07

  且说二郎这里,自他与朱夫人一手策划出山贼之事,谢诜便对他多有训斥。顶点小说更新最快险些害了自己的亲妹妹,亦是他不曾想到的。

  好在他朝堂得力,于大事无亏,谢诜遂不好再过多苛责。

  只是,自史雄逃走,二郎到底有些惶惶。派去的人也寻了月余,终是不得。

  史雄知道的事太多,一朝脱离自己掌控,不得不防。

  况且,从前之事,也不知他是否觉出端倪。当初,到底不该留着他的。

  二郎起身闭门,遂朝家祠行去。

  家祠的厅堂是谢府最气派的所在。

  穿过前廊,便至正堂所在。正堂颇是端重,漆红大柱,齐齐而开。列祖列宗俯仰无愧,先贤俱在。

  两侧亦有耳房,梁檐齐整,雀替雕花精致细巧,一派大家氏族之风。

  进得厅内,只见一人跪立牌位前,身着玉白春绡褙子,发髻温婉,单插一支点翠凤鸟簪。

  她背影似柳,裙腰纤纤,透过褙子,竟见出一分别样的韵致。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当是如此。

  “大嫂。”忽闻得二郎轻唤。

  他行上前去,在仪鸾宗姬身旁跪下,亦望着谢源的牌位。

  他恭敬地拜了三拜,也不起身,只与她一处跪着。

  仪鸾宗姬忽而轻叹:

  “他走了这些年,我时时看着牌位,却似他还在。他看着我,亦看着这个家。”

  二郎点头:

  “大哥为国捐躯,是死得其所,无愧于天地之间。只是,大嫂到底难了些。”

  仪鸾宗姬轻笑,神情淡然,又带着些莫名的无奈。

  大抵,是家祠的光暗得很,只压得人说不出话,亦流不出泪。

  “听闻,”二郎轻声道,“大嫂近来多至此处。”

  仪鸾宗姬点头:

  “尽一尽哀思罢了。”

  谢源英年早逝,生前又多因公在外,夫妻恩爱的时日自不长久。

  来谢府这些年,仪鸾宗姬多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她闲来帮着料理家事,也算得贤良淑德,实在没半分宗室女的架子。

  一时,只见她欲起身,却不见有丫鬟在侧。

  二郎只得伸手去扶,却垂着眸子,不去看她。仪鸾宗姬似惯了一般,只由他扶着起身。

  罢了,她只俯身一福,神色淡然,不见羞恼,亦不见喜色。寡居之人,可不正该这个模样么!

  二郎见她如此,方道:

  “近来家中多事,想来大嫂颇是忙碌,总要兀自保重才好。”

  仪鸾宗姬点点头,又看了眼门外。家祠重地,冷冷清清,少有人往来。

  平日里,也只她一人爱往此处走。或是祭奠亡夫,或是顾影自怜,这个家祠,似乎是最合适的所在。

  她寡居谢府多年,气韵神情,似乎也带了家祠的冷清。

  只闻得仪鸾宗姬缓缓道:

  “家祠是越发冷清了,今日我来了许久,门外却不见一人。”

  二郎亦朝门外看了一眼。家祠虽鲜有人烟,可照看祭品香火的下人,总是日日来此的。

  今日一人也不见,着实怪了些。

  二郎心下了然,却只低头笑了笑。

  他压低声音道:

  “到底还是大嫂心细。”

  说罢,二郎遂与谢源上了一炷香,又燃上一盏长生灯。

  他又道:

  “我许久不来看大哥了,心中过意不去,劳烦大嫂多费些心。”

  仪鸾宗姬作出一副送客姿态,行礼道:

  “未亡人理当如此。”

  二郎带着浅笑,沉吟片时,便出门去了。

  见他走远,仪鸾宗姬遂唤出丫头琉璃,只正色问道:

  “可有不妥?”

  琉璃点头道:

  “好在宗姬谨慎,门外确有蹊跷。”

  仪鸾宗姬示意她禁声,一面出门一面道:

  “你随我往西厢房去,整理大郎君的衣物。”

  她目不斜视,端端行来,瞧着是与往常一般的模样。

  进得屋中,却见琉璃紧闭了门窗。

  她行至仪鸾宗姬身旁,俯首耳语道:

  “似乎是跟着宗姬来的,也不知是谁,只一副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的模样。”

  仪鸾宗姬思索片时,问道:

  “是男是女?”

  “应是个丫头。”琉璃回忆道,“衣裙虽不比大丫头们,可瞧上去,也有些稳重在。”

  仪鸾宗姬微蹙眉头,这会是谁呢?于家人眼中,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寡妇,又有什么可跟的?

  琉璃是她娘家带来的丫头,自然深知她心意。如今连对方是谁也没个决断,如何不叫人心慌?

  琉璃抿了抿唇,试探道:

  “二郎那里,是否要去说一声?”

  “万万不可!”仪鸾宗姬忙道,“不论来人是谁,正是为抓我的把柄而来。你此时去寻二郎,岂非自投罗网?”

  琉璃恍然大悟,倒不曾想着这个。

  她只道:

  “那眼下,该如何呢?”

  “总要知己知彼才是。”仪鸾宗姬道。

  “那我这就着人打听去!”琉璃说着便要去。

  “回来!”仪鸾宗姬呵斥住她,“切莫打草惊蛇。”

  “那……”琉璃一时两难,不知所措。

  “以静制动,不变应万变。”仪鸾宗姬自端庄坐着,一派从容气度。

  况且,她不去查,还有二郎呢!方才她一个眼神,短短几句言语,他自知何意。

  又见得二郎神情,不需点破,他显然也瞧出端倪。

  往日朝堂之上,闻听他使的尽是铁血手段,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此番,那些小人犯在他手中,怕也只得自认倒霉。

  而仪鸾宗姬,不过深闺妇人,自有人护着,又何须担心呢?

  她缓缓起身,只道:

  “走吧,咱们回去等消息。”

  出了西厢房,却见她又作出一副忧愁模样。适才整理亡夫遗物,心中思念渐生,自当是如此的。

  时至夜里,二郎坐在书案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案头。

  笃……笃……笃……

  他向来惜物,夜里只点上一两盏灯,左右能视物也就是了。

  屋中由于少灯,显得昏暗阴沉。二郎整个人亦半隐于昏暗之中,面色铁青,不怒自威。旁人见了,难免有几分怕。

  便是如此,可他连一盏豆灯,也不愿多点。似乎多燃上一盏,便是骄奢淫逸,挥霍无度。

  一时,有人进屋回话。

  那人低着头,早见惯了这样的昏暗,一面抱拳道:

  “大人,家祠的人已有眉目了。”

  二郎闻言,骤然停下敲击的手,“笃”声戛然而止,一时屋中鸦雀无声。

  他也不说话,只渐渐抬眼看着对面之人。

  那人接着道:

  “大人放心,不过是府上妇人作祟。家祠门外之人,正是姨娘顾氏的大丫头,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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