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作小厮的小丫头一脸无奈。
她耷拉着脑袋,道:
“好,小郎君。那,咱们能回府了吧?”
“才不回呢!”秦榛高扬起头,“谁让他莫名其妙收我的书!”
“小……”丫头猛地顿住,“小郎君,二郎君不让你独自出府的。”
“我是他妹妹,又不是他的囚犯!”秦榛心头不快,“况且咱们这副打扮,能出什么乱子?”
不待小丫头劝,秦榛便拎着她起身:
“咱们走!”
小丫头一惊!既不回府,又去何处呢?
她方劝道:
“不如就在此处吃茶吧!我给小郎君请两个说书的,专说桃园三结义!”
往大街上去,还不如此处安全呢!
秦榛这才撒开手,脚步却加快了。
她边走边道:
“你听那些市井言论,哪还吃得下茶?人家陈参军续不续弦,与他们何干?做出那般锦绣文章之人,轮得到他们指指点点?”
小丫头撇撇嘴,腹诽道:他们骂不骂陈参军,与你也没什么干系!
心头虽不快,小丫头依旧趋步跟上:
“小郎君,那咱们去何处?”
秦榛笑了笑,朝她脑袋一戳:
“平日这个时候,你都出府作甚了?”
小丫头猛一个激灵:
“给小娘子买藕粉桂花糕。”
正说着,主仆二人便往点心铺子行去。
今日小丫头着了男装,掌柜蓦地愣了一瞬。但毕竟日日见着,再怎样扮总能认出。
不过,她身旁多了一位锦衣小郎君,秀秀气气,文文静静的。
掌柜的一张笑脸相迎:
“又来替你家小娘子买藕粉桂花糕?”
丫头下意识地看了眼秦榛,点点头,又求救似的看向掌柜。
这样的眼神……
掌柜背脊蓦地一僵,忽生出一身冷汗。
这不会是秦小娘子吧?
他又细细打量几眼,心下一抖。这般仪态神情……老天啊!还真是位小娘子!
掌柜看了眼四周,赔笑道:
“小郎君稍等,小的包好与小郎君拿来。”
秦榛点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逛起来。
见她走远些,掌柜的抹了一把汗,低声道:
“敢是你家小娘子?怎的带出府了?”
丫头的目光不敢离了秦榛,一面无奈道:
“小娘子硬要来的!你快找人去通知我家二郎君,他不来抓人,小娘子如何肯回?”
掌柜的连连点头,忙唤了小二去找人。
这样的贵家小娘子,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岂是他这店能承受的?秦小郎君又是出了名的护妹妹。秦榛这尊菩萨,还是早些送回去的好!
秦榛哪知他们的低语,一路看来,只盯着藕粉桂花糕发呆。
掌柜的忙上前应承:
“小……小郎君,正替你包呢!”
包好了你就赶紧走人好不好?
秦榛托着下巴,不急不慌,若有所思。
“再包一份吧。”她忽道,“是不是有个叫陈酿的,日日来买这个?”
掌柜一愣:
“小郎君说的,是城南的陈参军吧?”
秦榛点头。
想起陈酿,掌柜却笑起来: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怎的如此爱吃这个。”
秦榛亦笑笑,方道:
“新包的一份,算我请他的。”
交代罢了,秦榛满意地笑了笑,似乎自己行了个义举,很是有风骨侠气。
她也不知为何心血来潮。
或许,是仰慕他的锦绣文章;也可能是对那些流言不满。甚至,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侠义之心。
她不知道。
但这样做,她很开心。
秦榛负手含笑,踏着轻快的步伐,哼起南戏调子。
才至门边,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挡住她的去路。
凌厉的眼神压下来。
秦榛猛地抬头,不是秦棣是谁?
她一惊,打了个寒颤,吓得直往后倒。
好在秦棣一把捞住。
掌柜双手各提了盒藕粉桂花糕,这般情景,亦吓得颤了颤。秦小郎君平日看着和气,真生起气来,也怪可怕的!
“谁许你出来的?”秦棣等着秦榛,开门见山地质问。
秦榛一把推开他,退后一步,只低着头不说话。
“去了茶肆?又来买点心?”他步步逼近。
秦榛委屈地撅起唇,余光狠狠得瞪了小丫头一眼。
定然是这个叛徒告的密!
秦棣冷眼看着她,脸色很不好看:
“跟我回去!”
秦榛却死站着不动。
秦棣不由分说,一把抓起她的手腕:
“回去收拾你!”
秦榛再犟,力气总是不大,只被秦棣拖着一寸寸地挪。
这般奇怪模样,点心铺众人都偷偷侧目,心下好奇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看。
正此时,陈酿蓦地出现在点心铺门口。
只见他一身月白秋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保持着读书人的体面。他对秦棣与秦榛倒视而不见,越过他们,直往里边行去。
秦榛见着,反应了一阵,才认出是他。
她蓦地顿住。
秦棣还在卖力地拖,她没办法,忽一狠心,直朝他手臂咬了一口。
秦棣吃痛松开。
她抱歉地看他一眼,一溜烟地奔至掌柜身侧,夺过一盒藕粉桂花糕,直塞到陈酿手中。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所有人的傻眼了!
罢了,秦榛又溜回秦棣身边,乖乖跟他离开。
留下陈酿,捧着一盒莫名其妙的点心,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他蹙了蹙眉,问道:
“那是秦棣的兄弟?”
掌柜闻着声,方回过神。
他愣了半刻,忽拍着陈酿的肩,哈哈笑起来。
“谦谦君子,淑女好逑。”掌柜笑道,“那是秦小郎君的妹子。”
掌柜摇摇头,人家送信物,要么金要么玉。偏偏这位秦小娘子,竟是一盒藕粉桂花糕!还一句话也不留。
当真是匪夷所思!
听着掌柜的打趣,陈酿忙将藕粉桂花糕放下。
他正色道:
“掌柜,在下是有妻室之人。日后莫开这般玩笑了。”
掌柜长日做生意,是最懂察言观色的。见陈酿认真模样,他忙收敛了自己的神情。
“是小的失言了,先生见谅。”掌柜赔笑。
陈酿又道:
“一份……”
话音未落,掌柜已重新包了一份:
“先生的藕粉桂花糕。”
陈酿接过,点了一下头,又翩然离开。来去匆匆,只见的一抹冷清孤傲的背影。
掌柜收拾起剩下的那份,只摇摇头。
这些年轻人,是越发难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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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榛叫了一路。
直至被秦棣拖回府,依旧不依不挠的。
她一把甩开秦棣,护住自己的手腕:
“二哥!你弄疼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