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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厌金杯6

小先生请赐教 沐清公子 6425 2022-11-05 01:07

  开封府尹惩治贪官污吏一事闹得很大。

  虽不至将官员们齐齐抄家,可罚俸贬谪的,却不在少数。

  时人都道,孙府尹瞧着是个文弱儒生模样,可这铁腕手段,堪比谢汾谢大人。

  一时推崇颂扬,很得民心。

  百姓们哪里晓得,被查的小官小吏,原伤不得正主的皮毛!

  蔡太师依旧颇有闲情,金鱼池中又添了些难得的上品。

  他正喂鱼,笑得像自家慈爱的长者。

  只听他道:

  “九郎啊!听闻百姓对你多有爱戴,此番也算是立威了!”

  孙九郎恭敬地立在蔡太师身后,一身常服,只比旁人穿得厚些。

  他作揖道:

  “皆是太师成全,下官不敢居功。”

  蔡太师笑了笑,又回身看他一眼,又道:

  “老夫看你年纪轻轻,怎这般畏寒?”

  孙九郎怔了怔。

  思及从前被贬之苦,总是心有戚戚然。

  他叹了口气,方道:

  “不瞒太师,黄州偏远苦寒。那会子去了,缺医少药的,想是积弱所致。”

  蔡太师面露同情神色,只道:

  “难为你了。”

  转而,他又笑道:

  “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如今载誉而归,也算是苦尽甘来。”

  “全仗太师提拔。”孙九郎抱拳。

  蔡太师笑着摆摆手:

  “这倒不值一提。不过,你是吃过一回亏的,想必也能明白些道理。”

  孙九郎一时不解:

  “还请太师明示。”

  蔡太师神情沉了沉:

  “冬日来了,该除的杂草,也留不得了。省得来年,春风吹又生啊!”

  孙九郎默了半晌,只道:

  “下官谨记。”

  蔡太师看他一眼,又哈哈大笑起来。

  遂道:

  “你这孩子!与你说种花养鱼的道理,又谨记个什么来?”

  孙九郎一时愣然,遂附和着笑了笑。

  开封府尹的整治,总算告一段落。

  城中贵人们却依旧心有余悸。树皮羹之类,也就无人问津了。

  连日来,风雪越发大了。

  谢菱这里亦是暖炉生烟,鲜少出门往来。

  闷了几日,只听钏儿不满道:

  “本是极好的生意,如今倒做不成了!”

  这是抱怨树皮羹的财路断绝。

  谢菱将数好的银票放入妆奁,只笑道:

  “这本不是长久生意,不过他心血来潮,捞上一笔。已是多赚了,你又有甚不足的?”

  见谢菱不在意,钏儿也只得作罢。

  她转而又笑道:

  “说来,赵小郎君待小娘子这般好,上回在簇锦坊,小娘子却不理他来?”

  “你懂什么?”谢菱回头嗔道,“他哪里是寻我来的?”

  “不寻小娘子,又寻谁来?”钏儿不解。

  “他谁也不寻!”谢菱轻笑一声。

  她锁上妆奁,又放入衣箱中,只道:

  “急着见未婚妻子,不过是更加正了他纨绔之名!”

  见钏儿满脸茫然,谢菱忽觉颇是有趣。她今日心绪甚好,倒也愿意与钏儿说一说。

  谢菱接着道:

  “近郊粥棚林立,早晚被盯上。而靠着流民发财的树皮羹,自然也连带着被查。好在只是捞钱的小事,不会往深了去,顶多对商户一番告诫训斥。再不济,查到鲁国公府,可谁又会疑他一介纨绔来?”

  钏儿方才恍然大悟。

  她只微张着口,听得一愣一愣的。

  只见她不住点头,一面道:

  “从前我只道小娘子心思细。不想,赵小郎君堂堂七尺男儿,竟也心细如发。当真叫人好生佩服!”

  谢菱只摇了摇头,心道:日后去了鲁国公府,让她佩服的还多着呢!

  她朝窗外瞧去,已是午后了,雪势却不见小,反而愈发成疏狂之势。

  眼下还是初冬呢!怎就有了隆冬的意味?

  也不知真到年下,要冷成什么样子!

  谢菱搓了搓手,正欲往榻上打眠,却见外头隐约喧闹了起来。

  一个婆子急匆匆地进来,袍子上还沾着残雪,不及拂拭。

  她慌忙行过一礼,方道:

  “八娘子快收拾收拾,往正厅上去吧!老夫人与老爷夫人们,皆已在了。”

  谢菱还不及回神,那婆子又匆匆而去。

  她眉头微颤,一面唤丫头来更衣,一面思索着方才种种。

  寻常内宅之事,父亲是断不会在场的。

  此番不独父亲,长辈们皆在,又是正厅,想必是大事了。

  而且,是了不得的大事!

  谢菱一下子慌了神,忙趋步朝外行去。

  她一把揽过斗篷,过门槛时,还绕着结子不曾系好。

  只见她一路行来,踉踉跄跄。

  丫头们亦跟着慌了,还从未见过八娘子这般失态。

  一时行至妻梅坞,谢菱脚步一颤,恰撞上了亦匆匆行来的七娘。

  七娘一把扶住她:

  “妹妹当心!”

  谢菱慌张抬头,只见七娘面上亦有急色,却还端端持着贵女的架子。

  “七姐姐可知是何事?”谢菱少有的开门见山。

  七娘摇摇头,又道:

  “总是大事。”

  她记得,上一回这般架势,是送二姐姐入宫。

  七娘将谢菱扶稳,上下打量一番,方道:

  “天大的事,也不能失了气度!”

  说罢,她又替谢菱理了理斗篷的绳结。

  下人们见着七娘,虽不至十分泰然,大抵也算得遇事不惊。

  她们方才缓了慌张神色。

  谢菱看向七娘,也知自己失态了些。

  到底七姐姐见过许多世面,又是朱夫人的嫡出女儿,与她谢菱,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谢菱一时神情黯淡。

  七娘又道:

  “菱儿别慌,究竟何事,咱们去瞧一瞧,也就是了。”

  说罢,她方执起谢菱的手,一同朝正厅行去。

  大雪纷纷,谢府四下尽是匆匆行路之人。

  一时衣香鬓影,卷着满院苍茫白雪。

  风声、催促声、脚步声、步摇环佩之声……

  揉作一团,杂乱无章,又极是刺耳。

  方至正厅。

  只见谢诜、谢宪兄弟,老夫人、朱夫人,便是禁足的周夫人亦在!更莫提小辈的媳妇、小郎君、小娘子们了。

  众人皆恭敬立着,正厅是黑压压的一片,直叫人喘不过气。

  七娘与谢菱自不敢耽搁,忙至朱夫人身后立着。

  七娘偷偷抬眼瞧去。

  端坐高位的似乎是个宦官,倒不像谢淑妃宫中常来宣旨的张公公。

  只见他身着官服,很是体面。眉目含笑,却不怒自威。

  通身的气派,总是与寻常宦官不同。

  既是宫里来人,想必是有旨意。

  而这样大的动静,只能是圣旨!

  谢诜一时双手交叠高举,领着家眷恭敬行礼:

  “请童大人宣旨。”

  众人这才明白,来人原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童贯!

  可这圣旨,究竟所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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