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辰少爷跟小姐回来了?你们怎么是走着进来啊?”管家老远就看见从外面走进来的两个人。
“我们坐公交过来的,在路口就下了。”
“你们怎么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让司机去接你们啊。”
“没事,老爷子在里面呢吧?”
“老爷都不知道你们今天回来呢,去附近的河塘钓鱼去了。”
“好,我知道了。”
“我这就去告诉老爷你们回来了。”说完,管家就匆匆跑开了。
杨启辰看了眼旁边的许安然,许安然正一脸惊奇地四处打量着杨宅。
“怎么了?以为会是个什么欧式大别墅吗?”
“怎么可能!我知道爷爷素来传统,不会喜欢那些。只是我以为,如此古朴传统的园林式建筑只是存在国家重点的文物保护单位里,没想到在浙江除了能看见绮园,还能有人会住在一个媲美绮园的园林式的大宅子里。”
“园林垂橘柚,门巷落楸梧。总会有人深深爱着自己的根基不是吗?”
“这倒是。你今天突然把我带到杨宅来,都没提前告诉我,我什么东西也没带的,也太不和规矩了吧?”
“老爷子不缺你那些东西,他这个人别扭,你多来看看他,他心底高兴得很。”两个人边说,边进门往正堂走去。
“我当然知道爷爷不缺,可那不一样,何况,不应该还有你其他的家人吗?”
“你这一路进来,可还见什么其他人?这宅子啊,你别看它大,除了老爷子和管家以及一些聘请的管理衣食住行的人外,没有其他的人。”
“你的意思是,这里只有爷爷一个人在住?”
“你也不想想,都这个年代了,哪还有其他人住得惯这么传统的房子,都在市区呢!”
“我觉得挺好的啊,这里这么清闲,远离市区的喧嚣,住在这不舒心多了。”
“你要是想,你就跟启辰搬进来便是,杨家不缺你个住处。”
“爷爷回来了。”背后突然响起一个沧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许安然连忙回头,只见老爷子穿着水桶鞋,手里还拿着鱼竿,一脸肃穆地走了进来。
“哟,老顽童,今天钓鱼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管家告诉你我们回来了,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吧?”杨启辰一把夺过杨仲雄手里的鱼竿,在手里把玩着。
“诶——你可别弄坏了我的竿子。”
“你说你那鱼塘里的鱼有啥钓的,那不就是你自己养进去的嘛。难不成你还指望能做回姜太公啊?”
“小兔崽子,一回来就准没好事。”
“您要是不特意交代您儿子让我回来就速来杨宅,没准我今天还真不会回来呢!”
“臭小子!!”
许安然看着爷孙两人口是心非的拌嘴,是想笑又想劝,在旁边憋了半天。
“爷爷,下次让启辰带着去皂李湖吧!”
“哼,指望他?他还不如去他那大学教他那群娃娃呢!”
“老爷,饭菜已经好了,您看是直接上到正厅来吗?”从外面进来的管家,毕恭毕敬地询问着杨仲雄。
“不了,将食物送去我住的那边吧!”杨启辰话一出,许安然明显就看见坐在木椅上的杨仲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启辰,我想在这里吃,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古代人一家子坐在正厅吃饭的感觉呢!今天难得沾到爷爷的光,有这个机会。”
许安然的一席话,说出来,当场的人都明显一愣,连杨仲雄都不自觉地抬眼看向了许安然。
“上来吧。”杨仲雄对着管家招了招手。
“好的,老爷。”
不一会儿,各式各样的传统菜式就被送了上来,看得许安然是垂涎欲滴,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奇怪的是,虽然三个人都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可气氛却变得比刚才还要诡异。
许安然只得看着一桌好菜直发愣,不敢轻易下筷。
“老顽童你不要这么凶,我媳妇都不敢夹菜了。”一旁的杨启辰早就看出了许安然的心思,猝不及防地来一句,吓得许安然拿在手里的筷子差儿点没掉在地上。
“嗯,咳——不用怕,想吃就尽管夹。”坐在正位的杨仲雄些许是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严肃过头了,掩饰着咳了一声,对着许安然随*待一句,虽然含糊,但也足够让人听清。
“我没有,爷爷,你别听启辰瞎说。”说着,就快速往跟前的菜盘里夹起了一大筷的菜放进了碗里。
“你,帮着她点,别吃个饭还吃不饱。”
“还用你说。”杨启辰站起身,就把各种肉、各种好菜换到许安然的跟前。
“你干什么!!!”
“吃吧,别客气。老爷子大鱼大肉惯了,让他吃点素换换口味。”
许安然,看着杨仲雄越来越难看的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顿饭是真心吃得煎熬,这对奇怪的爷孙,是到了饭桌上也不会消停啊!
好不容易,一顿饭终于吃完,许安然独自在园子瞎逛,消着食。杨启辰吃完饭就被老爷子叫去了书房,她本来还有点担心,怕爷孙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不过想想两人也只是嘴上毒了点,也没真正急过眼,便也不去想了,再说,她也不方便插足。
“小姐在逛园子呢?”走廊的另一处,管家走了过来。
“嗯,这么大的屋子,爷爷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定很孤单吧!”
“是啊,这么多年,都是老爷一个人住在这,后辈们都陆陆续续搬了出去。今天还多亏了小姐机智,让启辰跟老爷子一起吃了个饭呢!老爷不知心里得多高兴。老爷最疼爱的孙子就是启辰少爷了,虽说家里人都搬了出去,启辰少爷还是有时间都会来老宅看看,跟老爷吃顿饭,可是两年前,自从老爷和启辰少爷在饭桌上大吵一架后,少爷就去了美国,两年都没有来看过老爷子一眼,回来后也是迟迟没有来看老爷一次,上次回来也是没待多久就走了,今天,难得有许小姐在,老爷子也算没那么冷清一次。”
“你说,两年前,启辰跟爷爷大吵了一架就去了美国?”
“是啊。吵得很厉害,少爷连饭桌子都掀翻了。”
“那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我一个管家,说不好听,就是个下人,哪能过问这主人家的事。也是看老爷子这两年来,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今天难得见他心情好,许小姐也不是外人,便逾越说了这么多。”
“您也是费心了,我以后会常跟启辰回来看望爷爷的。”
“噢,是吗?那,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好,这样好。”
“嗯。”
“那许小姐您就随处逛逛吧,那边有个河塘,只是这个季节荷花都枯了,许小姐要是不介意,也可以过去看看。我就先去忙了。”
“好,我知道了。”
直到管家消失在走廊,许安然才沉淀了下来。
两年前,又是两年前,不论在哪里都没能逃开这三个字。
......
而杨仲雄的书房里,杨启辰正挺着背膀跪在书房的地板上,垂着头,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忍耐着。两只手平直地摊在面前,手心的红肿和血痕清晰夺目。
啪————
又是一声,木质的戒尺狠狠地打在了杨启辰的手心。
“我是怎么教你的?沉言敢当,持重信自。你是怎么做的,订婚之日抛下自己的未婚妻子,一个人收拾残局,自己跑得无影无踪。杨家的家法家规就教会了你如此不负责任吗?”
“是我错了,我会自己负责。”
“负责,你怎么负责?你年长人家十年,人家正值青春,为了你,不息被世俗所指,被世人唾弃,也要保全你的面子。你倒好,跑得远远的,要是没有杨家顶着,只怕你的媳妇都要被这唾沫星子淹死了。”
“是我对不起她,我甘愿受罚。”
“没有规矩何来方圆,今天这个惩戒都是你咎由自取。两年前我让你回集团,你执意要去美国,是不熟轻重,现在你又...总之,你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勿要让人受了委屈。若是再不管不顾,就算你往后想珍惜了,我断不能让人家再败在你的手里。人啊,这一生伤害不了自己爱的人几次,当年你奶奶...算了,不说了。”杨仲雄扔掉了手中的戒尺,神色有些伤感,抬起头看向了窗外,没有人能觉察他眼里含着的泪光。
启辰啊,你断不能走了我的老路。
杨启辰看着杨仲雄的背影,收回了手,颤抖着从地上挣扎着起来,默默退出了书房。
“哎呦,启辰少爷,你这手...你这是何苦啊!非得跟老爷对着干!”管家看着从书房出来的杨启辰,两手血痕累累,立马上前。
“我没事。安然呢?”
“许小姐在逛园子呢!我这就去把她叫来。”
“别,别叫了,她见着了会吓到。待会儿晚了,就让她去我的住处休息吧,告诉她我今天有事和爷爷商量,会晚,让她困了就先休息,不用等我。”
“好,好,我知道了,可是少爷,你这手?”
“我没事,你把家里秘制的药膏拿过来,我涂涂就没事了。”
“好,我这就去。说着,管家立马跑了出去,去取药。
杨启辰看了看自己两手的手心,突然的一阵急促的抽痛,让他拧紧了双眉。
然然,你可曾,痛上这个千倍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