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然从医院出来,还跟唐悠米一起吃了个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整个人筋疲力尽。
原来与病魔抗争,真的是一件耗神费力的事。
杨启辰被邀请去了讲座还没有回来,室内漆黑一片,懒得再去开那些琐碎的灯,许安然只打开了客厅的一盏台灯,光线不是很亮,暖洋洋的却让人感觉到舒服。
有些疲惫地扭了扭脖子,许安然放下自己的挎包,就走进了浴室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10点半。
杨启辰依旧没有回来,许安然简单地擦了下还在滴水的头发,便直接去了卧室。
客厅的那盏台灯留给了杨启辰。
躺在床上的许安然,感觉自己的眼皮已经困得快连在一起了,整个人也是疲惫不堪,可是不管怎么样,一闭上眼就无法入睡,整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快一个小时也依旧无法入睡。
那种想睡却睡不了的感受,折磨得让她头皮发麻。
最终还是忍无可忍,许安然果断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客厅倒了一杯水拿回了卧室,走到自己的私人柜前,打开了紧闭的柜门,拿出了放在最里面的,只剩下半瓶的安眠药。
熟稔地打开了瓶盖,倒出一颗,仰头就放进了嘴里,拿起水杯准备喝水将药顺下去。
“你在吃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许安然一惊。
“啪————”
还未送到嘴边的水杯,直接从许安然的手里,直直地滑了下去,掉在地上,发出了激烈的碰撞声,玻璃渣子连同水溅了一地。
许安然不敢回头,手还保持着原来握杯的动作,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听着不断向自己靠近的脚步声,心脏狂烈地跳动着。
杨启辰冷眼看着狼藉一片的地板,低下头,拿起了放在桌上还未来得及盖上的安眠药,凑到了眼前,细细端详了起来,眼神变得阴森恐怖。
许安然只感觉浑身都骤冷了,狂跳不止的心脏仿佛也要跳停。
“你吃了多少颗?”
“什么?”原本看着药瓶的人,突然偏头看向了自己,许安然吓得打了个哆嗦。
“我问你,你吃了多少颗。”
“一......一颗。”
“一颗?一颗......哼,你他妈这药都去了半瓶你就告诉我就吃了一颗!!!”冷笑一声,对着许安然,杨启辰扬起手,就将手里的安眠药狠狠地砸在了许安然的脚跟前,药片从瓶口跳了出来,落在地板上,不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许安然,吓得连忙偏过了头。
“原来.....呵,呵呵,难怪啊,你最近睡得这么好,许安然,难道你都是在靠这个吗?”
“不,不是,启辰,你听我说,我就是最近压力大,我去看了医生,医生说吃一点点没事的......”
看着眼前手指着自己,频频失笑的人,许安然也立马慌了,顾不得害怕,立马矢口否认。
“许安然,都现在了,你还在想骗我,你就失眠几天,医生会给你开一瓶药?”
“不,不是的,启辰,你,你听我说好吗?”
失望不断从杨启辰的眼底流出来,许安然感觉心都搅在一起,上前拉住了杨启辰的胳膊。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嗯?啊...对了,你说你不去美国是吧?可那天在美国的演讲会场里,我为什么会看见你?还有你那个什么朋友,肯?对,肯,呵呵~真是可笑~”杨启辰边说边笑,心里的愤怒仿佛达到了忍耐的极限。
有些嫌恶地拂开了许安然拉住自己胳膊的手。
“美国那个只是个误会,启辰,你相信我好吗?我求求你,你别这样......我真的不是有意隐瞒你的...你相信我...”那一拂,算是把许安然所有的隐忍都拂了出来,眼泪直流而下,可还是不愿意放弃,再次拉住了杨启辰。
“好,我相信你,那你告诉我,你去美国干什么?你为什么会有去美国的签证,什么时候办的?还有,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又要骗我说你不去美国?现在为什么又要吃着安眠药!!!”
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几乎是对着许安然吼了出来。
“因为……我,启辰,我……对不起。”原本话已经到了嘴边,可终究是没有总是,许安然咬紧了下唇,将一切吞回到了肚子里。
对不起,我没法跟你解释。
对不起,我还没有准备好。
对不起,答案真的太沉重。
“呵~”又是一声轻笑,杨启辰仰起头,眼泪就从眼角滑了出来。
“我答应你,安眠药,我以后再也不吃了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可以不再和肯来往,我什么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说过,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欺骗我,可是现在,你却连一个解释都不愿告诉我……”
原本愤怒伴随着她的恳求已经渐渐散退,留下来的是无尽的疼痛和悲凉。
“我以后解释给你听,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通通都告诉你,只是现在,我……对不起。”
“你是在怪我吧?怪我两年前离开,怪我没有给你解释,怪我订婚的时候抛下你……可是,许安然,我杨启辰爱了你这么多年,就真的这么不值得你依靠……吗?”
心像是被尖刀生生划开了一刀,杨启辰反握住了许安然拉着自己的手,看着她,一字一句,仿佛都想从她的眼睛里得到答案。
许安然咬着唇,拼命地摇着头,整张脸挂满了泪痕,狼狈不堪。
“你休息吧!”
麻木地拍了一下许安然的后背,杨启辰便松开了许安然的手,绕开她,有些踉跄地朝着卧室的门口走去。
“你去哪?”
看着杨启辰离开的背影,两年前的一切,直接冲击着许安然的大脑,瞪大了瞳孔,几乎是不加思索地,不顾溅了一地的玻璃碎片,穿着拖鞋的许安然对着人就急切地追了过去,整个人变得惊恐无比。
“我出去走走。”只是停顿了一下,杨启辰并没有回头。
“你不能走!杨启辰,你不能走!!!”许安然已经跑到了杨启辰的面前,张开了双手。
“早点休息。”
杨启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心里不断隐隐作痛,说不动容是假的,可是只要一想到她背着自己吃安眠药,杨启辰就感觉挫败无比,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有些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最终还是推开了拦在前面的人。
眼睁睁地看着人再次从自己面前走开,恐惧将许安然包围,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许安然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玻璃片,看着杨启辰背影,猛地冲了过去,对准杨启辰的后背就生生插了下去。
献血从杨启辰的后背渗了出来,白色毛衣,很快便熏红一片。
不可思议地转过了身,看着手里拿着玻璃片,浑身哆嗦的人,玻璃片上还沾满了自己的血,杨启辰感觉身体的温热正在一点一点地抽离……
“为什么……?”
所有的疼痛,惊讶和不解都化作了一句,为什么……
“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已经完全失了心智的许安然,看了眼痛苦无比的杨启辰,又看了眼自己沾满鲜血的右手,吓得失声尖叫,慌乱地扔掉了手中的玻璃片,仓惶地逃出了房间,连自己的鞋子跑掉,掉在了房间也浑然不知。
“然然,鞋……鞋没……”杨启辰看着掉在地上的鞋,想要拉住落荒而逃的人,可是已经完全使不出力气……
一阵剧烈的疼痛,杨启辰整个人都跪了下来,趴在了床上,背后的毛衣,已经全被染红。
忍着剧痛从裤子里掏出了手机。
“伯,伯母,我…我是辰辰……”
“辰辰?辰辰,你怎么了?为什么说话这个样子?”
“然然,然然没,没穿鞋,跑,跑出去了,去找,找她……呃……”
一个闷哼,杨启辰只感觉嘴里布满了血腥味,最终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手机也摊在了床上。
“你们怎么了?然然去哪了?辰辰?喂?”
许母的声音还在电话那边不断传来,而这边,已经没了声息。
……
两年前,杨启辰消失的那个下午。
距离杨启辰开办的个人律师事务所已经有两年了,这两年杨启辰一直很忙,加上许安然上了高中,两个人相比以前变得聚少离多。
好不容易杨启辰说下午要回来看自己,许安然开心得人仿佛都要起飞了。
买了两张电影票,抱着爆米花,许安然就站在电影院的大厅门口等着杨启辰,连坐都不愿去里面坐着,生怕错过。
不一会儿,许安然就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穿着黑色裤子和条纹衬衫戴着一顶鸭舌帽往自己快速地走了过来。
一场电影结束,两个人牵着手开开心心地从影厅里面走了出来,许安然突然想吃冰淇淋,杨启辰让她等在大厅,便转身去了卖冰淇淋的地方。
许安然站在大厅,一直等,等了很久,都不见杨启辰回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正准备找过去,手机却响了。
一看是杨启辰,许安然立马接通了电话。
“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
“你说话啊!”见电话里的人迟迟没有说话,许安然又焦急地问了一句。
“然然,对不起,我们下次见吧!”
“什么啊?什么下次见?你什么意思啊?喂?”
“嘟——嘟——”
回应她的只是一阵忙音。
许安然以为杨启辰是临时有急事,便没有在意。
可是当她等了他一天,两天,三天,半个月……打他电话不接,跑到他家里,也没有人……她终于明白,他已经消失。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个下次,居然是两年。
而那个为她买冰淇淋最后的背影,生生折磨了她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