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朝面前的这堆妮子:
“烟姑娘,你觉得这里面哪些妮子比较好?”
被老太君问了,韩倾歌详细地想了想作为一个四岁孩童该怎么答复,
随即启齿:“要肉体好的,不能跟今日昏过去的那个婢女一样,
她们若是时不时的昏过去,我会怕。”
她的答复让老太君笑弯了眼,
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烟姑娘说的真好!”
便朝那堆妮子嘱托道:
“体虚气短的站到左边,出过疹子的站到右边。”
看这些妮子们分成了三拨,
老太君又把那些容貌艳丽的、身材过于矮小和高挑的,
过于肥胖或瘦弱的,都分到了不考虑要的那一边。
接着,便把那些眼珠子直转,
看上去小家子气的,主意活泛的归到另外一边。
如此分完了,剩余来的全是一些老实巴交,或是随和柔顺的。
老太君满意的点了点头,朝所有妮子答道:“可凡有识文断字的,都站出来。”
那些原先弃掉的人里,站出来了几个。
原先由于这些妮子人太多,
韩倾歌并没有细细去看这些人里都有哪些人,
尤其是那些被老太君弃掉不考虑要的。
她只详细地看过老太君留下来的,
并且在思考老太君把这些妮子留下来的缘由是什么。
可是这会子那些站出来的十分惹眼,
韩倾歌也忍不住瞟了一眼。
只这一看,她便转不开眼了。
在开始老太君弃掉的那些容貌艳丽身材高挑的人里,
站着她十分熟识的一个婢女。
韩倾歌的上一世,与三殿下接触了之后,
在韩家的身份提高了不少。
那个时候,她的身旁是有一个婢女的。
那个婢女,叫做月舒。
月舒是一个随和的小姐,长的很美,所以常常受人排挤。
韩倾歌由于长相随了梦娘,混了胡人的血,
艳丽无双,常常会被韩府的小姐们讥讽,
所以情不自禁的于跟自己一样遭遇的月舒感到亲密。
她打探到月舒并非家生子,更不是谁身旁的人,
便有心培养她做自己的心腹。
月舒也不负她的期望,人虽然沉静,
可是脑子的确机智,给她出过许多主意。
由于月舒的娘生病了没药治,
韩倾歌在当时并未有闲钱的状况下还到处筹钱,
为月舒娘治病,虽然最后未能治好,
可也让月舒感动的发誓要一生照顾她。
经过许多次的事,她慢慢的愈来愈相信月舒,
也愈来愈放开了手。
在她的心中,她的确把月舒当做是自己的亲姊妹的。
韩家的那些小姐不屑于她,她也不屑于她们,
而月舒,如此随和美好的月舒,
怎能与韩家那些小姐们相提并论呢?
她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
当时自己都没钱转圜了,仍然在想方法帮月舒的娘筹银两治病。
也是一心一意的相信她,因为她以为月舒对她是一样的。
她以为…遗憾不过她以为…
曾经她以为,她的家人,
除去梦娘和自己的弟弟云遥此外,
月舒算得上是其中一个的。
不过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人与狗更不一样。
你把人心交给狗,狗是不会把心取出来与你以心换心的,只会口吞下。
直到现今她都不了解,她待她哪里不佳?
要让她如此重重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让她把心掏出来,却重重地践踏。
韩倾歌直到快死了才想通,月舒是三殿下的人。
可是她一直想不通,自己给了她那么多,
将她当做姊妹当做家人,她是如何下得了手背弃她的?
她多想亲口问问,月舒,你可曾有心?
如果有心,又是如何能做到如此狠心的!
愈是忆起这些,她的心就愈是忍不住如刀绞一般,
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月舒,恨不得捏着她的脖颈大声质问。
韩倾歌牢牢地咬着牙,肉体忍不住抖了起来。
她如此一抖,陈婆子立刻焦急了起来,
拍了拍她的额头,关切的盯着她:
“烟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打起颤来了?”
陈婆子的话让老太君和大太太都侧过头来盯着韩倾歌,
大太太急忙从陈婆子手里抱过她,
仔细的摸着她的脸蛋,一脸的担心。
老太君也凑了过来,在意的求教:“烟姑娘这是怎么了?”
盯着面前三张担心的脸,
虽然心里并不认为这些人担心的是自己,可也忍不住有些感动。
缓平了气息,韩倾歌摇了摇头:
“我没关系事,方才不过忽然打了个寒颤,我也不知为什么。”
垂下眼,她忆起上一世,月舒其实往日里就有端倪的。
她常常躲躲闪闪,不敢直视自己,
也常常含糊其词,在自己问到一些事之时。
现今回想,她那时该是有些懊悔的吧?
虽然方才看到她的那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已经隐没了,
不过有些物品相忘也忘不掉。
韩倾歌在心里浅浅的叹了口气,
不管月舒在那个时候到底有没有懊悔过,
她终究是背弃了自己的。
愤怒过去了,韩倾歌忍不住思考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来府里作甚?
她记着上一生,是由于自己和云遥两人炼成了巫童,
已经百毒不侵了,于三殿下而言是极其有用的,
所以三殿下便派了月舒到自己的身旁…
没错!
这一世虽然自己的那具肉体死了,
可是云遥并没有死的吧!
她重活了的这一世,由于一时其中无法接纳,
又突然出现了太多的事,竟然并未思及此一点。
因为她自己死了,便也当然而然的认为云遥或许也死了,
却没有料到云遥仍然没死!
她又重生了过来了,那么云遥呢?
会不会也有与她一样的际遇?
思及此,
于月舒的出现便没有那么在乎了。
心里不断的念叨着云遥的姓名,
这个上一世于自己而言,真正的,除去梦娘此外惟一的家人。
云遥这个名,是韩倾歌替他取的。
他是个孤儿,
被送往苗疆巫医欧阳君手里之时,
已经连着好几天没吃过饭了。
欧阳君是一个冷漠而怪异的人,
把人不当人看,在他的眼中,
或许只有病人和非病人的区别。
他们这群被他当做了巫童的孩儿,
在他的眼中,
或许不过一味比较奇特新颖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