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整片山上的喧哗停了,一行侍卫匆忙来到我们身后。
“二位,山上突然有神族出现。族长派我们来请二位移步正殿。”
我与岩乐互看一眼,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迅速起身跟着他们去了。
一路来到正殿,远远看见殿前燃起烽火,“空亡在向其他妖族求救。”
岩乐眉头颦起,一个邑轻尘怎么会引起翼族这样的重视。我们各怀心事,并肩走进大殿内。我望着主位上坐着的那个人,现在我已经知道他是我阿爹,心情自然有了变化。
空亡道:“二位请坐吧!”
我与岩乐并肩坐下,空亡道:“今日翼族遭了神族贼子,二位知道吗?”
他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我笑道:“不知道,我和岩乐打吃过晚饭就在山上散步消食,若是没人去叫我们,我和岩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我与岩乐对视交换一下眼神,岩乐附和道:“是啊,佳人在侧,也没注意山上点起烽火。倒是我和人语的过失了。”
他的目光落到白易身上,白易站起身嚷道:“虽然水族地界是关了一个神族捉妖师,但是也不能因此就将这件事情推到闻族长身上吧!”
我原以为白易和空亡合计要来算计我们水族,可白易突然为我说话倒是叫我意想不到。
空亡道:“我没这个意思,但是既然白族长先开了口,我也不得不提上一句。听我的下属说,这个大闹我们翼族地界的神族是邑轻尘。”
“怎么可能?邑轻尘被关在黑水河,怎么会出现在翼族地界呢?”
我连忙否认,岩乐将手搭在我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我安下心来,“之前在黑水河时,族长不是见过了吗?可是出现了三个邑轻尘呢!”
白易闻言张大了嘴巴,目光投向空亡似乎是在询问他。空亡笑道:“确实,确实见到了三个邑轻尘。既然闻族长如此肯定邑轻尘尚在黑水河地界,那今日神族大闹翼族不是正好说明神族已经身在此地很快就要攻打咱们了!”
白易更吃惊,“神族既然要攻打妖族,为什么还要派人大闹翼山?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显然刚刚这个理由是瞒不过去的。我接过话道:“翼族到底有什么值得神族攻打的呢?”
我望向主位上的空亡,心道,爹爹先给我下套就别怪我也给爹爹下套了,“族长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们,还是说族长有什么宝贝不敢让我们知道!”
空亡眉头一挑,“本来我今日是想将这个宝贝与二位族长共享的,可是现在这个秘密已经被贼人毁了。”
他叹了口气,白易急道:“到底是什么宝贝,让神族这么在意?难道是…”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震惊,一双眼眸子闪现出猎人看见猎物时的光芒。空亡道:“虽然不是五宝,可是也和五宝有很大的关联。是南海归墟的地图。”
“地图?”白易眼里的光迸射出来,他比白虎和天狗更想得到五宝。甚至比我和岩乐都要渴望五宝。
空亡颔首,“不过地图已经消失,什么也看不到了。”
白易眼中的精光流逝,轻轻哦了一声便将头低下去看自己桌上的茶杯。我看岩乐,却发现他在打量白易。
空亡道:“近几日我们翼山会加强戒备,为了防止下人开罪各位,几位族长还是莫要夜间出门才好。”
我、岩乐与白易异口同声的道:“是,全凭族长安排。”
我们从正殿出来,一路往我们的住所而来。快要到房间时,岩乐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那个白易不简单啊!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但是现在看来能坐上一族族长的位置,白易靠的一定不只是灵力。”
我的指甲敲在我的腿上,一遍又一遍,“不错,今日一见,白易是知道南海归墟有地图的。而且很有可能他手上已经有一块地图了。”
“必要的时候,一定要去白虎族走一趟。”
如今岩乐需要五彩神石救凌成说和岩臣两个人的性命,我们对南海归墟的地图已经到了极度需要的地步。岩乐这话一出,我的心几乎已经飞到了白虎族。
“那个密室,我们两个肯定不行,叫上邑轻尘一起吧!”
我听得出岩乐的意思,那个密室我们才走了开始,后面还有更多危险的机关等着我们。我心里不觉一沉,或许对岩乐和邑轻尘来说我只是一个累赘而已。
“好,不如你和邑轻尘去吧!”我低声道,试图将我心里的悲痛隐藏起来。
岩乐看我两看,双眸里复杂的情绪将我围绕着,良久他道:“也好,那个密室对你而言,太危险了。”
我心更凉,先他一步进了院子。正见邑轻尘歪在假山上,头望着月时不时将一壶酒送进口中。
“怎么样?拿到地图了吗?”邑轻尘坐直身子,一直背对着我。
我见他从假山上跳下来,便道:“地图没有拿到,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密室,我觉得和归墟有关。”
“密室?”他转过身,身上淡淡的酒香被风送进我的鼻腔。
我不看邑轻尘,转去看那精致小巧的假山,低声道:“来找你也是想请你和岩乐一起再去一次那个密室。”
邑轻尘凝视着我,看着我满脸藏不住的低落,“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岩乐欺负你了?”
我强忍住哭腔,不论我对邑轻尘如何,他总是如润物的细雨春风,充斥在我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没事,什么也没发生。但是那幅地图并不完整,所以我怀疑密室里还有其他地图的信息。”
“其实,哪怕没有地图,只要你开口了我一定会去。”
邑轻尘轻轻一笑,将酒壶放在桌子上,同岩乐一并出门去了。整个院子里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我的心里更难过,更觉得我没用对岩乐而言是一个累赘。
不知在院子里坐了多久,仿佛山间拂来的清风已经远去,仿佛夜里的虫鸣已经不再。宁静的院子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抬眸望去,天狗的身影出现在月门处。
我鼻头一酸,立刻落下泪,“阿爹。”
我扑进天狗怀中,他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头发,低声道:“怎么了?不和岩乐、邑轻尘一起去密室,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半宿。”
天狗垂眸看我,拉着我在圆桌前坐下。冰凉的石凳石桌,就如我的心一般凉透彻骨。我双手互相摩擦着,良久才道:“阿爹,我对你们来说是不是累赘啊?”
天狗的手擦过我眼睑下的眼泪,笑道:“当然不是,你是我和雪女的女儿,你生来就是妖神。你若是认真修炼,对岩乐或是邑轻尘来说,都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这样的说辞我听过无数次了,可是不论我再怎么努力,我始终追不上岩乐和邑轻尘。我始终都是那个需要被人救的可怜的小妖。
天狗道:“岩乐不让你去密室?还是邑轻尘不许你去?”
“没有,是我自己不愿意去。是我害怕在密室里遇到机关,又要邑轻尘和岩乐分身来救我。”
我越发低落,缓缓抬头去看天边的那轮明月。莫说我希望变成阿娘那样的绝顶高手,就连秦宁我都只能和她打个平手。
天边的那轮明月穿过重重树影,斑驳陆离的打在我眼前的红瓦白墙上。我低声道:“我本不该做水族族长,也不该接受邑轻尘送我的玄奥镜。若是我从未离开过秦宁,也不会害的妖神四散,妖主异位。我也不会牵扯进这些事情中来。”
天狗厉声打断我,“不许这么自怨自艾,你才活了百年,能与秦宁打成平手已经是你这个年纪的佼佼者了。”
半晌,他道:“我的摄魂铃是不是在你那里?”
我怔怔点头,褪下腕间那只稍大的银镯子递给天狗。那只银镯到了天狗手上,立刻震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声音,我的摄魂铃也响起来。
我望着它,已经忘了它有多久未曾响过。这一声宛如初次在临渊见到阿爹时的模样,往事历历,终究还是物是人非。
“阿爹,我一直想问你,摄魂铃到底有什么妙用?”
天狗笑道:“摄魂铃可以相互感应,有了这个我就不用费那么多心思去找你了。”
“阿爹既然已经逃出来为什么不在妖族现身?还有阿娘呢?阎罗曾经告诉过我他没在冥界见过阿娘的魂魄。阿娘到底在哪里?”
我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一直压在我心里的那些疑问终于一股脑的全说出来。
天狗沉着脸色,在月下看他的容颜里似乎藏了些许令我捉摸不透的哀伤,甚至还有一丝窃喜。这股哀伤我明白是为了妖神和我阿娘,但这股窃喜我却并不明白。
“以后,你会明白的。”
“现在…现在不可以说吗?”
“还不到时候,到了时间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天狗轻轻摸了摸我的头,“阿爹该走了,邑轻尘和岩乐回来了。”
我低着头,只觉得一阵风掠过脸颊。再抬头,院子空荡冷清的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