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是所有人最喜欢的日子。
可是,是阿祉最不喜欢的日子。
十八岁那天。
一个厚重的巴掌扇在脸上,阿祉细皮嫩肉的脸上一个红红的五指山。
阿祉不明所以,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又是为了什么?”
“家里的钱少了三千,你是不是拿了?”男人粗鲁的语气质问,眼里满是血丝和恨意。
“呵,”阿祉冷笑,“家里钱少了怪我,盐少了怪我,油少了怪我,什么都怪我,是不是哪天你死了也怪我?”
“啪”,又是一巴掌扇过来。
阿祉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左右脸上各带着鲜红的五指山。
“还不能说你了,家里的钱不见,除了你,还有谁会拿?是小宥吗?”
男人怒火中烧,大手掌又扬起来,试图还要打阿祉。
阿祉强忍眼泪,望了婴儿车里嗷嗷待哺的小宥,他在那里啃着小手,大大的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
“又吵什么,”何心易打开门回来,刚放下钥匙和换掉高跟鞋,抬头看到了阿祉的两颊红肿,吓得不轻,刚要走到她身边查看。
“别靠近她,”男人大吼一声,大手掌指着何心易,“去,小宥饿了,泡奶粉,那妮子不要管她,十八岁了,成年人了还偷钱。”
何心易显然被打怕了,看了阿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啪塔一声落下,掉在了地板上,砸出了一个水印。
何心易背过身时也哭了一声,偷偷的捂着嘴哭。
偷钱?成年人?阿祉望着男人,男人也望着她,又扬起来手掌。
“喂,是不是该搬出去了,你承诺了什么还记得吧?”男人连名字都不给她,喊她都是喂喂喂。
十八岁?阿祉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的成年日子,记得死活都要上高中,和男人有个约定。
十八岁,搬出这个家,脱离族谱,另立门户。
十八岁啊,她也不过是个高中刚毕业的女孩子,哪里会有钱?
男人又说,“十点之前,搬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终于,阿祉鼓起勇气问,“我是你亲生的,亲子鉴定都证明我们是父女,为什么非得让我喊你叔,为什么你就那么见不得我?”
男人瞥了一眼,拿出烟来点燃,吐了个烟圈,又恢复了冷言冷语的态度。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来那么多理由,”男人说完,把还没有熄灭的烟头放进烟灰缸,按进了浅水里。
阿祉不再哭,也不再问。
十点搬出去?阿祉看了手表,九点五十了。
就那么不想看到她啊,从小到大在这个家里,从没有得到他一句安慰,全是毒打。
阿祉只拿了重要证件和手机,就出了门。
“你就不能好好跟她说话啊,为什么非得每次不高兴就拿她出气,她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对她好点,不行吗?”何心易追问男人,哭喊着,把他的手挣开,要去找阿祉。
“你只要敢踏出门槛,小宥我就扔到鱼缸里,”男人狠狠的说,一把掐着何心易的脖子。
何心易喘不过气来,拍着他的手,快要窒息的时候,男人放手了。
何心易只能站在窗户边上,看着越走越远的阿祉,眼泪直流,挡住了视线,何心易擦走了眼眶边上的泪。
阿祉走在沥青路上,怀里抱着证件,漫无目的的走着,身边一辆接一辆的车辆驶过。
夏天的风很热,热热的风吹在脸上,都能感觉到风也在嘲笑。
阿祉走到天桥,俯在护栏上,用手撩开掉在眼前的头发,满眼都是死寂,望着下面的滚滚汹涌澎湃的大江。
阿祉的眼泪又来了,她骂自己,“哭个屁,又没人死。”
阿祉一脚踢飞脚下的被风带过来的易拉罐,瞄准射击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这么横啊,”一个陌生的声音,男人身后约莫十个拎着铁棍的小帮手。
阿祉一愣,看到男人拿下来头盔,一张更陌生的脸,脸上的胡子拉碴,一看到就极其恶心。
“你是谁?”阿祉问,又多看了一眼,瞬间觉得不妙,把腿就跑。
三千块钱,居然被他用在雇人打她的用途上,果然够狠。
男人率领十几人一直追,不追到不罢休,男人大喊了一声,“先把腿给解决了。”
阿祉一脸黑线,单枪匹马也打不过身后的十几匹野狼啊!
从天桥上跑下来,阿祉窜到了一个黑暗的巷子,跟她耍无赖玩招数,呵。
阿祉来到一个死胡同把重要证件藏起来,也拿起来一直没有动过的铁链和棒球棍。
十几匹野狼追来时,大汗淋漓的直喘着粗气,暗道这女人怎么跑那么快,还不带喘气的,居然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坐在他们面前的半截石柱上。
“还打吗?”阿祉挑衅的问。
“你……”一匹野狼话未说完,脸上就被铁链甩来,脸上刮出了一条血印。
“可恶,”他恶狠狠的说,扬起手中棍子,指着阿祉,“找死,都给我上,打死她。”
阿祉望着十几匹野狼没有任何秩序的扑上来,一个冷笑,打算来了个鱼死网破。
阿祉她笑着,挥起了铁链与棍子,下了狠心的,往死里打这些野狼。
你狠心,我也能狠心。
你丢弃我,我也能丢弃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提供了一个破东西吗?
要真是不喜欢她,一出生怎么不掐死?
非要长大了,天天见面恶语相向,冷言冷语,横鼻子竖眼睛的。
阿祉铁链挥得赫赫生风,抽在那些野狼的手上,接着手里的棍子也抖落时,阿祉再扬起手里的棍子,打的那些野狼嗷嗷直叫。
不是野狼吗?
不是要打死她吗?
看谁先死!
十几匹野狼本想潦草了事,不想惹出什么祸端来,哪里想到的是,眼前的人完全是失去了理智,可劲儿的往死里打。
为首的男人愣了,不是说好了只是给她个教训就行了。
这哪里是给她教训,完全是在给他的人教训啊!
眼看着自己人都倒在地上疼痛难忍的呻吟着,已经是满地打滚找牙。
阿祉累了,不敢松懈一分,直看到眼前的人都倒在地上,就又把凌冽的眼神看向了为首的。
这个家伙在边上看戏,现在……该轮到他了。
阿祉一手拖着铁链子,铁链子在地上发出决裂的拉锯声,还有棍子也沾染到了血迹。
为首的男人显然怕了。
“不是说要打死我吗,来啊,”阿祉吼他,两眼红彤彤的,虽然还挂着眼泪,只要她不倒下,就不会放弃活着。
“疯子,”男人说,掐掉了烟头往地上一扔,“你出手完全没有顾及别人的死活,乱打乱舞,根本就是在死亡边缘试探我。”
“说完了没,”阿祉不耐烦的看着他,瞅了地上的其他人丢下的棍子,“捡起来,跟我打,打赢了我,不止三千块,我给你三万。”
男人一惊,糟糕,被发现了。
男人见事被看穿,拔腿就跑,三千块钱不多,但是也不少了,对付一个小丫头。
哪里会成想,遇到了个不怕死的,往死里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