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娇终究是没亲眼见着柳青青行刑，快到年下了，狱卒都知道不宜见血。
孟娇虽然早就不信这些了，却到底还是要顾忌着的。
“劳烦大人，命人将她的尸身送回青州本家，一应路费盘缠，到我府上支取即可。”
“小夫人放心，微臣记下了。”
孟娇走出提刑司，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雪。
孟娇没有带伞，不大一会儿周身就落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她轻轻地托起一片细小的雪花，专属之间，就化在了掌心。
孟娇复又站了站，长舒一口气，抬步离开了提刑司。
腊月二十六，柳青青的死，好歹给旧年画上了一个较为圆满的句号。
因着快到年下，大街上随处可见置办年货的人，小摊小贩一个个冻得搓手，却还是神采飞扬的吆喝。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过的日子，穷而自在，未必不是一件得意事。
“老伯，这幅窗花是怎么卖的？”
孟娇在街上四处看了看，相中了一个老人家亲手裁剪出来的窗花。
这幅窗花很是罕见，旁人的都是什么百鸟朝凤年年有余，它却不一样，叫作年年岁岁花相似。
“这幅窗花啊，是我老婆子裁出来的，一吊钱，少一文都不卖！”
老人家提起自己家中的妻子，虽已年迈，面上却还是带上了骄傲且温柔的笑意。
孟娇从怀中的小钱袋儿里拿了一吊钱出来，那老人家似乎没想到有人这么爽快，毕竟一幅窗花，没有几个人愿意花上一吊钱采买。
“前边儿那个小娘子！要买窗花，小爷我替你付了！”
孟娇正待把钱递给那位老人家，身后忽然传来轻浮的口哨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句轻薄浪语。
孟娇皱了皱眉，并未回身。
她今儿心情还算不错，不想因为这种不相干的人坏了兴致。
可是，偏偏就是有人想往上凑。
“小娘子怎么不说话？莫不是个哑巴？，没事儿，就算小娘子是个哑巴，小爷也...小夫人？”
那人得寸进尺，眼瞅着就要上手了，孟娇却也听出来来人是谁了。
倏然回身，吓得燕徽面色一白，下意识的把伸出来的手缩了回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好容易上街看见一个妙龄少女，背影窈窕，想上前轻薄几句，偏偏这人就是孟娇。
“我当是谁，原来是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刚刚说的什么？说我是个哑巴？”
“没没没...小夫人肯定是听岔了，本世子如此遵规守矩，哪里会当街口出秽语。”
孟娇挑了挑眉，带着笑意看着燕徽。
后者起先还能陪着笑，越到后面就越是挂不住笑容。
天知道，他现在看着孟娇这个温柔的笑容，无端的就能想起沈云潺原先作弄他的时候，面上也都是挂着这种笑容。
孟娇看这可怜的小世子脸都快笑僵了，总算是大发慈悲收敛了笑容。
“世子殿下这大冷的天儿，怎么有空上街了？”
燕徽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精神，因着孟娇这一句话，复又紧张了起来。
他该说实话吗？
说实话，他是出来寻摸好看的姑娘的？要是触怒了孟娇，沈云潺那个魔鬼是不是还要收拾他？
要是不说实话，会不会还是要惹怒孟娇？
可怜的世子殿下纠结的整张脸都要皱成一个包子了，半晌，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
“小夫人，本世子要是说，只是单纯的出来溜达溜达，你能相信吗？”
孟娇忍了忍，实在是没人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从前她以为燕徽是个嚣张跋扈的小纨绔，后来从沈云潺那儿知道，这就是个怂了吧唧的纨绔子弟。
可是，她也仅仅觉得这人只是怂而已，没想到，脑子好像还不太灵光。
“世子殿下是觉得，我和你一样不灵光吗？”
“不不不，小夫人肯定不...本世子灵光得很呢！”
孟娇才说完话，燕徽下意识的出声附和，说着说着发现不对劲儿。
看着孟娇忍笑的样子，世子殿下气的跳脚，却也无计可施。
而且，气呼呼的世子殿下却猛然发现，孟娇笑起来，可真是好看。
直到孟娇转身离开，晕乎乎的世子殿下还没有缓过神来。
身后跟着的小厮看不下去了，堂堂一个世子爷，被一个小姑娘迷的晕头转向，还在大街上停步不前，实在是...有伤风化啊。
“爷？爷？爷！回神了世子爷，人家孟小夫人都走了好远了。”
被人这么喊了一句，燕徽才算堪堪回神。
回过神来之后心下暗自懊恼，怎么就被孟娇给迷住了心神呢？
这个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物，比寻常姑娘...呃...比寻常姑娘怎么样来着？
世子爷又开始犯迷糊了，满脑子只有比寻常姑娘都好看这么一句话。
“阿义，你说，我要是把她娶回来，怎么样？”
燕徽这句话，可把跟着他的小厮吓坏了。
开什么玩笑，娶孟娇？谁不知道这位小夫人现在是沈大将军的心头肉，太岁头上动土？他们还想多活两年享福呢！
“奴才觉得不怎么样！爷，您可别忘了，这位孟小夫人，现在是准将军夫人！您...忘了沈帅的手段了？”
当头一棒。
沈云潺这三个字，一下子就把燕徽打醒了。
他到底是怎么色迷心窍的，怎么就敢打起了孟娇的主意呢？沈云潺心心念念的人，自己要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估摸就不是丢回雁门历练了，就该直接成了刀下亡魂了。
世子爷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长舒一口气，大燕的好姑娘千千万，可不能因为一个孟娇就把自己的性命赔进去。
却说孟娇拎着从街上买回去的东西，回到府上，还没进门，就被从里头匆匆跑出来的翠袖撞了个满怀。
“小夫人！小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林嬷嬷都要打发奴婢过去寻您了呢！”
“怎么回事儿？慢慢说。”
“奴婢回来之后，宫里头来了人，说是太后召您进宫小聚，听说您不在府上，也没多纠缠就走了，结果才刚，太后直接把她娘家侄子打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