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沈云潺之后,孟娇总算是放下了心。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被沈云潺握住的手心儿里,都是汗津津的。
“你怎么来的这样迟...我差点...就撑不住了。”
孟娇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到了沈云潺的身上,后者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揽紧了怀里的小姑娘。
“抱歉阿娇,我来迟了。”
翠袖前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准备跨马出城去军营巡视了,若是晚个片刻,他都不敢想象,孟娇要怎么全身而退。
思及此,他对燕徽就更加的恼怒。
“你在这儿处理吧,我进去看看表姐,她昏迷不醒,请了人进去看,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沈云潺点点头,孟娇便带着被放开的翠袖等人进了小阁楼。
待到她的身影消失,沈云潺面上温软的笑容彻底消失,冷眼看着费了好大劲儿才爬起来的燕徽。
“本帅不知道,原来南康世子已经这么大的派头了,强闯民宅也就算了,还要对正三品的诰命夫人下手,你告诉本帅,谁给你的胆子?”
到了最后一句,沈云潺已经隐隐带了几分压制不住的怒意。
边关腥风血雨里头拼杀多年的将军,身上的其实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能够承受的,尤其是,盛怒之下的将军。
燕徽被那一脚踢的发懵,好不容易自己爬起来了,就看到沈云潺面如寒霜地看着他,差点又栽了回去。
再听见沈云潺这句话,只觉得遍体生寒。
“我...我...”
“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要不要我再把你拎回雁门关,历练几年?”
沈云潺这话一出,燕徽的面色瞬间惨白如纸,若是细看,就会看到他的身体都在发抖。
燕徽十二三岁的时候,因为太过纨绔,被南康太妃丢给沈云潺两年。
那两年中,沈云潺正是效命沙场的时候。
燕徽被带到雁门关外,亲眼看见腥风血雨刀剑拼杀,对沈云潺的恐惧也在与日俱增。
“不劳烦...劳烦沈帅,今日之事,是我的错...”
“本帅当然知道是你的错,本帅是在问你,今天这个错,应该怎么弥补!”
燕徽吓得六神无主,他哪里知道应该怎么弥补,他犯的错从来都是大事化小,谁知道会惹到沈云潺头上。
虽然全京城的人都在议论沈云潺钟情于孟娇,但是燕徽这种眼高于顶的,一直认为沈云潺这种身份地位,怎么不得娶一位公主郡主什么的,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孤女。
所以,他才敢有恃无恐。
“沈帅觉得...应该怎么弥补?”
这种纨绔子弟,一般都是欺软怕硬的。
燕徽对孟娇有多么豪横,对沈云潺就有多么怂,面对沈云潺这个手握实权的元帅,他只敢小心翼翼的答话。
“若是本帅来说,珍珠十箱玛瑙十箱,翡翠十箱白玉十箱,绫罗绸缎各式首饰一样百件,如此,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世子觉得如何?”
沈云潺这个时候倒是恢复了一点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落在燕徽眼里,更加的可怖。
沈云潺要的这些东西,慢说是他这么个三代世子,便是南康太妃一时之间也凑不齐这许多东西。
更遑论,他根本就不敢让南康太妃知道今日之事。
“沈帅...这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强人所难?好吧,本帅看世子也是诚心认错,阿娇也不是那种贪恋宝贝的人,这样吧,你带着你的人去千景宅门口,躬身施礼,说一句错了,这事儿就作罢,如何?”
沈云潺料到了燕徽拿不出来这些东西,他也根本没想图他这点东西。
他要的,就是燕徽为了此事,给孟娇认错,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不敢轻视孟娇。
“好!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本世子认这个错!”
沈云潺笑着点点头,看着燕徽如蒙特赦一般,招呼着底下的小厮就准备离开。
才走没几步,却又颠颠地跑了回来。
“那个...沈帅,若是今日我认了错,日后...”
“世子放心,只要你今日带着这些人在门口认了错,本帅保证,既往不咎,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得了沈云潺的保证,燕徽眉开眼笑,带着人匆匆离开,生怕沈云潺会反悔一样。
于是当天,京城纨绔之首南康世子在孟娇的府门前躬身认错的消息,传遍全城。
他们并不知道其中曲折,只觉得这个孟小夫人实在是好本事,能够把这个纨绔子弟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件事儿太过新鲜,一跃而上成为了众多百姓的新晋谈资。
原本安安稳稳的南康王府,被世子燕徽凭借一己之力,送上了风口浪尖。
“你这个小畜生!跪下!”
南康太妃气的面色通红,拿着凤头拐杖,忍了好几忍,才忍下了想要狠狠地教训燕徽的冲动。
“祖母...孙儿...孙儿知错了!”
燕徽最怕的,除了沈云潺,就是他这个历经风霜的祖母了。
南康太妃发怒,燕徽小时候都会吓得屁滚尿流,现在虽然不会那样,但是,却也是心惊胆战。
“南康王府的脸面,都叫你这个小畜生给丢尽了!你说说你,身为南康世子,不学无术也就罢了,欺男霸女我也不说你什么,你...你竟然欺负到诰命府上去了!你以为孟娇是谁,那是你能随随便便招惹的吗?先不说她是皇帝的救命恩人,就凭她是沈云潺心尖儿上的人,你也不该有胆子去招惹她!”
南康太妃越看燕徽越觉得心口疼,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掷了下去,茶杯应声而碎,吓坏了燕徽。
“孙儿...孙儿以为传言不实...孙儿没想到沈云潺真的对她上了心!”
燕徽要是早知道这事儿是真的,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对待孟娇。
“孤陋寡闻!自以为是!抛开这个不谈,你就算是招惹了孟娇,随随便便赔几样东西也就罢了!你怎么会把事情搞得这样大?”
“孙儿也没想到...那沈云潺狮子大开口,珍珠十箱玛瑙十箱,还有什么翡翠白玉,那孙儿哪儿拿得出来啊...只能...只能按照他说的,当众认...啊!”
燕徽还一脸振振有词的模样,话还没说完,南康太妃的拐杖就挥了下来,直接将他打趴在地。
“蠢货!珍珠玛瑙翡翠白玉,身外之物有何稀罕的?你这一个认错,将南康王府百年的声誉都给认没了!”
南康太妃气的连战都站不稳了,还要靠身后的嬷嬷来搀扶着,才算勉强站稳了脚跟。
她是真的没想到,她聪明一世,竟然教养出来这么个蠢货。
身外之物算什么,南康王府家大业大,怎么还凑不齐这么点玩意儿,关键是这名声坏了,多少东西都补不回来。
燕徽这回也算是回过味儿来了,他这才明白,沈云潺当时要那些东西根本不是诚心的,他从来都不是想要那些东西,要的是自己的当众认错。
“祖母!孙儿真的知错了,孙儿是被人蒙蔽了,要不是沈云潺从中作梗,孙儿也走不到这一步!”
南康太妃当然知道,若是这事儿没有沈云潺在其中搅和,说不定燕徽就真的给了孟娇一个下马威。
若是如此,不过是得罪了一个小小诰命,沈云潺就是后来知道了,只要他们不承认,也不能明面儿上如何。
但是这次,沈云潺撞见了,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就算是燕徽丢了南康王府的面子,依照沈云潺的个性,这个梁子,怕是就此结下了。
“你!滚出去!到祠堂里好好抄写佛经!静静你的心,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燕徽还想反驳什么,看着南康太妃阴沉的脸色,也就作罢了,老老实实的去祠堂抄写佛经。
屋里头的南康太妃回身坐在了椅子上,面色阴沉。
“太妃可是还在考虑这件事儿?”
“怎么能不考虑?孟娇无权无势,得罪了就得罪了,往日我是不会考虑这种小事儿的,但是,冬至大宴上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孟娇现在身后有一个沈云潺,满朝亲贵谁不得敬她三分,徽儿这一闹,与其说是和孟娇结仇,到不如直接说是和沈云潺结了梁子。”
她本身是想要拉拢沈云潺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哪怕是拉拢不过来,也尽量不能和沈云潺产生冲突。
但是燕徽这事儿,不得不让她另寻主意了。
“太妃若是不想和沈帅结梁子,不如,把重心放到孟小夫人身上去?”
“放到孟娇身上?怎么说?”
“太妃既然知道,孟小夫人是沈帅的心尖儿人,那么,您只要和孟小夫人打好了关系,沈帅不是妥妥的向着您吗?今日这事儿,说到底只是世子一时兴起,您只要送点好东西给孟小夫人,再去说说好话,什么都解决了。”
南康太妃听了这话,不自觉的低眉思索。
的确,孟娇不过是个孩子,能有多记仇?只要去说说软话,在送点好东西,自然就没事儿了。
若是孟娇真心向着她,不怕沈云潺站到别人的阵营。
“既如此,去库房里,寻那盒玉钿来,命人给千景宅递拜帖,说我明日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