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遍布眼中的一切,天地间白茫茫的。
第三道台阶、这雪色的天地中,身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又一次只剩下邵云一个。
甚至,不单单第三道台阶,就连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乃至后面那连绵的台阶上,身影也越来越少。
有的人彻底留在了这里,生命如芳华般绽放、却又若微尘般渺小、腐朽;而有的人去到了那连绵的台阶更上方,已难以在望及其身影。
岁月、光阴在这一道道台阶的天地之间扭曲着,让每一片天地都不相临,一眼看去便能看到其他人生命绽放与死去。
漫长的岁月,身在这其中,邵云静静的看着,脸色平静。他的脸间,已是形若青蒿,满是皱褶,仿佛迟暮的老者。
可就算是这样,他依然不为所动,停留在这片皑皑白雪的天地中思索、感悟。
直到许久许久。邵云迈出了脚步。在这一瞬间,白雪融化、天地复苏,一切的一切的景象又一次变换。
邵云比其他人走的都要慢的太多太多,但随着对这连绵的天地、对这一道道台阶所蕴含的根本去追寻、去思索,邵云甚至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就像初踏求道之路时那样,面对着太多太多的未知,好奇、欣喜、激动,当然还有点点的沮丧、失望,偶尔回荡在邵云心中,让他仿佛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有血有肉’的真实生活。
道。缥缈,自然。但不知不觉中却会淡漠许多。
大道无情,有时而言未必是句空话。看到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心性自然而然的就会越发淡漠。因为什么都经历过了、看过了,所以会平淡对待。
而此时在这台阶的天地中,这经历的一切仿佛是对心底某些存在洗涤着、淬练着。
第四道台阶上,看着瓢泼般而来的大雨、看着脚下那遍布的沼泽、泥泞,邵云脸色依然平静。
心在哪,路便在哪。邵云虽然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路在哪,却隐约找到了如此去寻找这条路的方法。
一如既往的缓慢的停滞在第四道台阶的天地中,久久的,在那漫长的、直至生命枯萎的岁月中,去思索、去感悟,去寻找路在何方。
甚至不单单是第四道台阶,就连之后的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乃至后面的一道道台阶,邵云没一次都会停滞到生命几近彻底枯老的那一刻。
漫长的岁月,让邵云渐渐的忘却其他,沉寂在了这对未知的追寻、思索与感悟中。
在这扭曲的岁月光阴中,邵云一次次与某个人,在某个台阶天地中不停的相遇。
谁是谁身边的过客?偶尔邵云看着渐渐枯老、死去的一道道身影,有灵境、有仙境、有道尊,甚至还有道主,心底才会生起刹那间的一丝恍惚。
“那个小家伙恐怕已经死去了。”
不知不觉中,邵云走过了太多太多道台阶,扭曲、久远的光阴岁月,甚至让邵云已经忘却了到底走过了多少台阶。
在这漫长的岁月中,邵云偶尔还会碰到那个半大少年。每次都能看到那种敌意、仇视,甚至越发复杂的目光,这让邵云渐渐的在这种追寻路的生活中,多多少少有了那么一丝调剂。
当然。也仅仅是那么一丝好奇罢了。
不过。此时的邵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见到那个半大少年。甚至,也没有见到其他身影了。
邵云也不知道这很久很久到底有多久,也许是一百道台阶天地的经历?也许是一千道……
要知道邵云在每个台阶天地中呆的都是很久很久的,都会呆到生命几近彻底枯老、死去的那一刻。也就是说,邵云始终始终是比别人慢的。
当然。这个慢也只是相对的。因为在扭曲的岁月下,每道台阶的天地是并不相临的、是不同的。哪怕邵云再慢再慢,在更上层台阶的人看来也只是一瞬罢了。
而邵云却这么久这么久没有再看到其他人,恐怕很大很大可能是那些人已经死去,而那个半大少年也必定是如此的。
“难道只剩我一个人了?”邵云刹那间有些茫然、唏嘘、感慨。
甚至,邵云下意识的回身看了一眼。
太多太多年了,邵云都已经没有往身后去看一眼。因为他知道什么也看不到。连绵的台阶,邵云根本已经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别说是刚刚踏上这连绵台阶的第一道台阶位置,就是邵云身后,邵云也看不到太远太远。
空落落的,在邵云身后的那一方方台阶天地中,没有任何身影存在。
失神也只是一刹那间,也许只是在这追寻着路的漫长岁月中偶尔心头诞起的波澜。
不过。也只是一丝波澜而已。邵云便再次平静的沉寂在这对路的思索、感悟与追寻中。
孤寂、枯燥,在邵云心头并不存在。甚至,对于这种对路的思索、感悟与追寻,这种平平静静的日子,其实才是邵云所喜欢、中意的。
没有杀戮、没有争夺,没有恩怨利益的冲突,平静,心中唯有对路的追寻与感悟。
就像邵云当年初踏求道之路般,虽然有着种种原因、各般恩怨纠葛,但在邵云心地却是对这种感觉欢喜的。
只是想平平静静的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去看一看、去听一听、去闻一闻,看看尽头的色彩是黑白、亦或是色彩斑斓?
一道接一道的台阶走过,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万年、几十万年、几百万年?甚至是更久更久,邵云渐渐的也对这条路到底要如何去走,有了一丝明悟。
也是在这一天,在这连绵的台阶上,当邵云又一次走过一道台阶天地后,终于隐隐看到了台阶的尽头。
甚至看到了那巍峨的殿堂,宛如高坐云端。
静静的看着那连绵台阶的尽头,看着那巍峨静立的殿堂,邵云若有所思。
云山环绕,穷究深处?却不知,路,其实就在脚下。
这一刹那,邵云心头那丝明悟更清晰了许多。
甚至。这一瞬,风停了、雨歇了、云散了,邵云脚下的台阶再也没有出现那般各种各样的天地,就是普普通通的台阶。
许久许久。邵云抬起脚踏在了下一道台阶上,然后再下一道,再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