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接着说道：“但你确实拥有金仙的实力，你自己也说万物皆虚，在哪里不都是一样么？”

　　苏晗笑着摇头：“非也非也，假作真时真亦假，这里是我的识海，我却把虚幻当做真实，可它本身还是我幻想出来的，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唯独没有一个人。”

　　那声音沉寂片刻，继续说道：“你可以在这里创造任何人。”

　　苏晗再次摇头，叹道：“若是百年前，我会对你的话奉如圭臬，但现在，”他仰头看着那黑暗深处，“你，不过也是我幻想出来的心魔而已！”

　　橘夕子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像是楚驾于天地之外的神灵，竟然也只是苏晗在识海中创造出来，迷惑自己心智的东西！

　　黑暗中，一束纯洁无暇的白光慢慢扩散开来，照在苏晗身上，一缕缕黑气自苏晗身上蒸腾而起，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而他的体型也极速缩小，最后竟是化作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人，散发着淡淡的白色荧光，通体洁净，一丝不挂，一旁的橘夕子羞红了脸，微微侧过身去。

　　苏晗微微一笑，却没有丝毫窘迫，他体型虽小，但音量却丝毫不减：“洗尽铅华，破除虚妄，心如磐石，一念清灵。”

　　他小手捏了个印诀，整个人飞快长大，虚幻的身体上多了件衣袍，旋即轻轻一甩衣袖，这片黑暗的空间宛如镜子一般破碎，猛烈的旋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橘夕子惊叫一声，躲在苏晗身后，而这个刚刚化婴的修行人却宛如中流砥柱，任凭狂风肆虐，却依旧面不改色。

　　苏晗一声低喝：“散！”

　　霎时间，整个空间的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橘夕子甚至能看见狂风挂过的痕迹。

　　苏晗微笑道：“夕子，准备出去吧。”

　　话音刚落，整个识海开始迅速崩塌，一股强劲的吸力将橘夕子的神识吸向天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橘夕子一阵恶心，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橘夕子苏醒过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楚梓墨关切感激的眼神。

　　“梓墨……宋君他怎么样了？”

　　“我没事，这次多亏你了，夕子。”苏晗也出现在楚梓墨身边，看起来毫发无损。

　　橘夕子松了一口气，楚梓墨握着她的手，抚摸她的额头，问道：“夕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橘夕子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休息一下就好了。”

　　楚梓墨长舒一口气，有些自责地道：“这次是我的过失，不仅险些让苏晗出危险，就连你也差点没能保护，我，我……”

　　橘夕子拉着她的衣袖，微笑道：“保护宋君也是我的责任啊。”

　　苏晗摸摸鼻子，笑道：“喂，别说的这么天经地义好不好，我一个大老爷们什么时候需要你们两个女生保护了，我现在已经化婴，用不了多久就该换换身份了吧？”

　　楚梓墨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的话你完全没往心里去是不是？否则你怎么可能迷失在识海中！”

　　苏晗干笑一声：“失误失误，那个，你们先聊，我去做饭了！”

　　入夜，刚修炼完毕的汪玉晴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一脸兴奋地跟楚梓墨讲着自己已经能内观了。

　　晚饭过后，橘夕子已无大碍，跟三人打了个招呼就回了房间。汪玉晴头一次内观，兴趣不减，也屁颠颠回去修炼了。

　　苏晗边收拾碗筷边听楚梓墨说道：“苏晗，虽然你已经化婴，但是要记住，阴神只能帮助你飞行和打探情报，在阴神转为阳神之前，切不可以阴神与人相斗，否则必会有损根基。”起舞中文

　　苏晗道：“这我倒是知道，不过我什么时候才能修阳神？”

　　楚梓墨微笑道：“你呀你，猴急猴急的，才修完阴神就想着阳神了。”

　　苏晗打开水龙头准备洗碗，笑道：“我这叫有上进心。”

　　楚梓墨喝了一口水，抿了抿嘴唇：“你先把婴儿形态的阴神修大吧，先到达成婴的境界再考虑元婴。”她抬眸看着苏晗，语气严肃：“苏晗，你短短半年便从普通人修到化婴，这速度不说后无来者，也算是前无古人。但你资质虽好，却也要脚踏实地，化婴之后，每个境界的提升不仅仅需要努力，更需要机缘，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苏晗点头：“我知道了。”

　　楚梓墨起身，走过去替他理了理衣衫，柔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了，年初这几天就适当休息一下吧，你刚刚化婴，相当于进入一个新环境，适应一段时间再继续修炼。”

　　苏晗吻了吻她的额头：“嗯，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前面的，一定。”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已是元宵佳节。

　　半个月的时间，苏晗稳扎稳打，在化婴境界站住了脚，心念一动，阴神出窍，眨眼前便可神游百里，又或是阴神加身，腾空而起，来往市区，须臾便至，此时的他倒真像是电视剧里的神仙，来无影去无踪。

　　苏晗来往市区一次，用不了十分钟，这速度已是相当可怕了，几乎不亚于高铁。

　　不过虽然苏晗的修为不低，但对于斗法还是一知半解，虽然与橘夕子也有切磋，但对付巫女的法门和对付中华修行人的方法可是大相径庭，没有实战经验的硬伤一时半会儿也弥补不了。

　　苏晗调息片刻，损失的真元很快弥补回来，楚梓墨啧啧叹道：“现在你对自身的掌控越来越熟练了，当真是百年不出的奇才。”

　　苏晗睁开双眼，却叹了一口气：“梓墨，你说的不错，修行之难，难于上青天，这半个月间，我也仅仅熟练了而已，还没有掌握阴神的使用诀窍。”

　　楚梓墨笑着摇头：“不必妄自菲薄，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别想那么多了，今天是元宵节，城里应该会有灯会吧，一会儿可以带夕子去看看，你也正好休息一下，张弛有度，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苏晗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点头：“你这么一说，咱们憋在这里也有半个月了，是该出去放放风了。”

　　夜幕降临，四人有说有笑，打了个车直奔市区，橘夕子满心激动，看着车窗外礼花绽放，拉着汪玉晴问东问西，一会儿问问元宵节是什么来历，一会儿又问问元宵好不好吃，汪玉晴虽然头大，但还是一一解释着。

　　海北市有一条近千米长的步行街，平日里也是个旅游景点，每当有什么节庆活动，这条步行街一定是最热闹的地方。

　　四人下了车，橘夕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眼前的步行街极具中国风，两侧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花灯看得橘夕子眼花缭乱，往来行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虽然吵闹，但节日氛围相当浓厚，置身其中，整个人都不由得欢快起来。

　　橘夕子迫不及待地冲进步行街，东瞧西看，汪玉晴都有点儿拉不住她。

　　苏晗和楚梓墨拉着手走在她们后面，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人追逐打闹，这时候苏晗竟生出一种超然物外的感叹：“梓墨，你说我有一天要是成仙了，还能再人间体会这些冷暖么？”

　　楚梓墨侧过头看着他，轻笑道：“成仙便无欲无求了，这人世间的绚丽多彩，不过是过眼云烟，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消失的，但你自己却不会啊。”

　　苏晗的眼神变得悠远：“那你说，人活着又是为了什么？我们活着是为了成仙，但普通人呢？他们有生老病死，会受外物影响，看见好吃的东西就想吃，看见好看的女人就想欢好，看见钱就失去理智，看见别人过得好就会嫉妒，他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楚梓墨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但是有的人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他们有自己的信仰，不杀生，不吃肉，坐怀不乱，拾金不昧，淡泊如水。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有的人是为了钱权，有的人是为了享乐，有的人是为了信仰。他们过着或艰苦或奢靡的生活，构成了人世间的七情六欲。”

　　她看着苏晗的眼睛：“而我们修行人也曾是普通人，我们也有欲望，我们也不都是理智的，我们也脱胎于泥潭，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艰苦的卫道士，我们走的是天底下所有道路中最艰苦的一条，为的就是不被欲望左右自己的思想，我们所做的一切就像那些贪图享乐的人一样，都是为了心中的一个目标而已。”

　　“所以，”楚梓墨拿起身边摊位上的一个花灯，看着灯上的剪纸，“我们活着是为了摆脱欲望带来的痛苦，而普通人活着，是为了享受欲望带来的快乐。”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管这个人是世人眼中的坏人还是好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心中的欲望，区别就是坏人会把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快乐，而好人会把别人的快乐当做自己的快乐，归根结底，没有人会去做完全跟自己内心违背的事，如果有人这么做了，那他就不是普通人了，而是修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