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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主子

长河复生记 大简 7407 2022-11-05 01:28

  黄太吉已经向军中宣布断粮,各部可以行猎。

  他以身作则辛辛苦苦顶着烈日射了一天黄羊,差点被晒中暑。

  对于两岸拟定的誓约,黄太吉看过之后只是简单地说了句“好”。

  第二日一早满洲国主动后撤五里,两岸在正午时刻焚表告天,约定次日交换俘虏。这件事就算定了。

  焚表告天的时候宁完我没去,他在求见黄太吉。

  见到黄太吉宁完我第一句话就问:“大汗可是不日便要发兵大明朝?”

  黄太吉一愣,“宁把式听谁说的?”

  宁完我道:“大汗久经战阵,焉有不顾军心贸然宣布军中断粮的道理?我猜想大汗这么做必有深意。八旗野战天下无敌,从未示敌以弱主动后撤,大汗如此这般无非是便于大军脱身而去故而提前布置罢了。”

  黄太吉哈哈大笑,“公甫,你估摸的确实不错。军中缺粮是真,却不至于即刻就绝粮。我这么说一是想让士卒们节省些口粮将来好用在关键的时候,二呢,是等回头宣布抢明朝他们会更有士气。”

  宁完我微微一笑:“还可以断粮为由,丢下被对岸俘虏的士卒。”

  阿巴海登时面色一沉,质问道:“宁把式,我何曾有过这个意思?”

  “大汗息怒”,宁完我不急不忙回答:“那些被对岸俘虏的士卒本就有罪,他们因为打仗的时候自己不死战,所以才被敌人拿去。大汗焉有用其他将士英勇作战抢来的牛羊赎买这些懦夫的理由?”

  “话是这么说。不过,宁把式,要是诸申兵如此也就罢了,你也知道我们满侏人口有限,那些护军丢下一个就少一个……”

  “大汗可令护军家里自己出牛羊来赎买。如此一来,护军心疼财产,以后做战便不会投降。至于那些家里拿不出牛羊的诸申,赎不回来自己的亲人,他们也说不出什么。”

  阿巴海赞许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我看朵儿红的赎金,也可以照这个法子办。”

  宁完我不敢回应黄太吉有关朵儿红的话茬,连忙说道:“大汗改我国为满洲国,将诸申奴才也称作满侏,这才是解决满侏人少的根本办法。原来的诸申奴才必然因大汗此举而心向满洲国,大汗择其有功者予以赏赐,如此这般,满侏岂不是后继有人源源不断?”

  阿巴海叹道:“可惜满营之内,知道我如此用心的也就你一个。”

  宁完我略施一礼:“大汗谬赞,更不必惋惜。南国有圣人言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说的就是百姓愚昧,有大汗一人为民作主即可。”

  阿巴海眼睛一亮,“噢?圣人还说过什么?”

  宁完我略一思索,“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

  “这句话说的是有一位战国的古人名叫西门豹,在一个叫邺的地方征调民夫修整黄河水患。百姓先是怕得罪河伯,不肯治河;后是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稍感劳累就怨声载道。西门豹坚定不移,说道,’民可以乐见其成,不可与之谋划初始。今父老子弟虽埋怨于我,但是百岁之后令尔等子孙再思我言’。结果西门豹治水功成,愚昧的百姓方才领悟到他的良苦用心,感恩戴德直至千秋万代。”

  宁完我总结道:“自古以来,凡夫俗子皆目光短浅,故而论至徳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主子之所以能成为主子,就是因为主子比凡夫俗子目光长远。”

  阿巴海由衷地点头,“南国的圣人说的多好啊!”

  “这个西门豹的故事宁把式以后要多讲,而且要反复地讲。”,黄太吉吩咐宁完我,“不仅要给军中将士讲,有机会的话还要多给大小贝勒们讲。”

  “吒!”,宁完我答应。

  “宁把式”,阿巴海一边踱步一边说,“眼下我满州大军对峙在此地,对于我们没有一点点的好处,你可有什么主意?”

  宁完我上前一小步:“主子其实早已有了谋划,现在发问只不过是考教奴才罢了。奴才就试着猜猜主子的思路。”

  “大汗命阿济格台吉率蒙古诸部绕过富庶的归化城和大板升城远奔宣化口外,其实就是把归化城和大板升城留给我们满洲国。”

  “归化城路途远,可以派遣精兵骑良马携粮草前去攻打;大板升城距离近,大汗可亲自率领大军和火炮辎重缓缓图之。等到打下粮草,两军汇合,再抢明朝。”

  黄太吉停下脚步:“我确实是这么想的。遣八旗精锐奔袭归化城,遣红衣大炮走石门水攻打大板升城,这些都不会是问题。接下来如何抢明朝,才是要宁把式多思量的关键。”

  “主子且容我些日子,奴才下去便仔细思量此事。”

  阿巴海感叹道:“唉!要是我的那些个兄弟都像宁把式这样一心为国就好了。”

  宁完我顿时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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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资料(不敢兴趣的读者可跳过)

  《西门豹治邺》的故事

  西门豹治邺的故事,曾入选语文课本,中心细想讲的是西门豹勇于破除封建迷信,可谓家喻户晓。

  可是,你真的知道这个故事的全部内容吗?

  《韩非子》、《史记》、《论衡》、《战国策》、《淮南子》、《说苑》等书都有西门豹的事迹。

  知道大家都不愿意读古文,现将《史记:滑稽列传》中西门豹的故事翻译成白话文如下:

  魏文侯时,西门豹任邺县令。

  他到邺县,会集地方上年纪大的人,问他们有关老百姓痛苦的事情

  这些人说:“苦于给河伯娶媳妇,因为这个缘故,本地民穷财尽。”

  西门豹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回答说:

  “邺县的三老、廷掾每年都要向老百姓征收赋税搜刮钱财,收取的这笔钱有几百万,他们只用其中的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媳妇,而和祝巫一同分那剩余的钱拿回家去。”

  “到了为河伯娶媳妇的时候,女巫行巡查看到小户人家的漂亮女子,便说‘这女子合适作河伯的媳妇’。马上下聘礼娶去。给她洗澡洗头,给她做新的丝绸花衣,让她独自居住并沐浴斋戒;并为此在河边上给她做好供闲居斋戒用的房子,张挂起赤黄色和大红色的绸帐,这个女子就住在那里面,给她备办牛肉酒食。”

  “这样经过十几天,大家又一起装饰点缀好那个象嫁女儿一样的床铺枕席,让这个女子坐在上面,然后把它浮到河中。起初在水面上漂浮着,漂了几十里便沉没了。”

  “那些有漂亮女子的人家,担心大巫祝替河伯娶她们去,因此大多带着自己的女儿远远地逃跑。也因为这个缘故,城里越来越空荡无人,以致更加贫困,这种情况从开始以来已经很长久了。”

  “老百姓中间流传的俗语有’假如不给河伯娶媳妇,就会大水泛滥,把那些老百姓都淹死’的说法。”

  西门豹说:“到了给河伯娶媳妇的时候,希望三老、巫祝、父老都到河边去送新娘,有幸也请你们来告诉我这件事,我也要去送送这个女子。”

  这些人都说:“好。”

  到了为河伯娶媳妇的日子,西门豹到河边与长老相会。三老、官员、有钱有势的人、地方上的父老也都会集在此,看热闹来的老百姓也有二三千人。

  那个女巫是个老婆子,已经七十岁。跟着来的女弟子有十来个人,都身穿丝绸的单衣,站在老巫婆的后面。

  西门豹说:“叫河伯的媳妇过来,我看看她长得漂亮不漂亮。”

  人们马上扶着这个女子出了帷帐,走到西门豹面前。

  西门豹看了看这个女子,回头对三老、巫祝、父老们说:

  “这个女子不漂亮,麻烦大巫婆为我到河里去禀报河伯,需要重新找过一个漂亮的女子,迟几天送她去。”

  于是差役们一齐抱起大巫婆,把她抛到河中。

  过了一会儿,说:“巫婆为什么去这么久?叫她弟子去催催她!”

  又把她的一个弟子抛到河中。

  又过了一会儿,说:“这个弟子为什么也这么久?再派一个人去催催她们!”

  又抛一个弟子到河中。

  总共抛了三个弟子。

  西门豹说:“巫婆、弟子,这些都是女人,不能把事情说清楚。请三老替我去说明情况。”

  又把三老抛到河中。

  西门豹插着笔,弯着腰,恭恭敬敬,面对着河站着等了很久。

  长老、廷掾等在旁边看着的都惊慌害怕。

  西门豹说:“巫婆、三老都不回来,怎么办?”想再派一个廷掾或者豪长到河里去催他们。

  这些人都吓得在地上叩头,而且把头都叩破了,额头上的血流了一地,脸色象死灰一样。

  西门豹说:“好了,暂且留下来再等他们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西门豹说:“廷掾可以起来了,看样子河伯留客要留很久,你们都散了吧,离开这儿回家去吧。”

  邺县的官吏和老百姓都非常惊恐,从此以后,不敢再提起为河伯娶媳妇的事了。

  西门豹接着就征发老百姓开挖了十二条渠道,把黄河水引来灌溉农田,田地都得到灌溉。

  在那时,老百姓开渠稍微感到有些厌烦劳累,就不愿意。

  西门豹说:“可以和老百姓一起为事情的成功而快乐,却不可以和老百姓一起谋划事情的开始。现在父老子弟虽然认为因我而受害受苦,但可以预期百年以后父老子孙会想起我今天说过的话。”

  直到现在邺县都能得到水的便利,老百姓因此而家给户足,生活富裕。

  ——由此可见,《史记》中“西门豹治邺”的故事原本的“中心思想”是“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换句话说,好官不仅要有为民做主的初衷,更是有替民做主的坚定。

  语文课本中以破除封建迷信为中心思想的《西门豹治邺》的故事,则是另一个故事。同《史记》无关,同西门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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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录:《史记:滑稽列传》中原文:

  魏文侯时,西门豹为邺令。豹往到邺,会长老,问之民所疾苦。长老曰:“苦为河伯娶妇,以故贫。”豹问其故,对曰:“邺三老、廷掾常岁赋敛百姓,收取其钱得数百万,用其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妇,与祝巫共分其余钱持归。当其时,巫行视小家女好者,云‘是当为河伯妇。’即娉取。洗沐之,为治新缯绮縠衣,闲居斋戒;为治斋宫河上,张缇绛帷,女居其中,为具牛酒饭食,行十余日。共粉饰之,如嫁女床席,令女居其上,浮之河中。始浮,行数十里乃没。其人家有好女者,恐大巫祝为河伯取之,以故多持女远逃亡。以故城中益空无人,又困贫,所从来久远矣。民人俗语曰:‘即不为河伯娶妇,水来漂没,溺其人民’云。”西门豹曰:“至为河伯娶妇时,愿三老、巫祝、父老送女河上,幸来告语之,吾亦往送女。”皆曰:“诺。”

  至其时,西门豹往会之河上。三老、官属、豪长者、里父老皆会,以人民往观之者三二千人。其巫,老女子也,已年七十。从弟子女十人所,皆衣缯单衣,立大巫后。西门豹曰:“呼河伯妇来,视其好丑。”即将女出帷中,来至前。豹视之,顾谓三老,巫祝、父老曰:“是女子不好,烦大巫妪为入报河伯,得更求好女,后日送之。”即使吏卒共抱大巫妪投之河中。有顷,曰:“巫妪何久也?弟子趣之?”复以弟子一人投河中。

  有顷,曰:“弟子何久也?复使一人趣之!”复投一弟子河中。凡投三弟子。西门豹曰:“巫妪、弟子,是女子也,不能白事。烦三老为入白之。”复投三老河中。西门豹簪笔磬折,向河立待良久。长老、吏傍观者皆惊恐。西门豹曰:“巫妪、三老不来还,奈之何?”欲复使廷掾与豪长者一人入趣之。皆叩头,叩头且破,额血流地,色如死灰。西门豹曰:“诺,且留待之须臾。”须臾,豹曰:“廷掾起矣。状河伯留客之久,若皆罢去归矣。”邺吏民大惊恐,从是以后,不敢复言为河伯娶妇。

  西门豹即发民凿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田皆溉。当其时,民治渠少烦苦,不欲也。豹曰:“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今父老子弟虽患苦我,然百岁后期令父老子孙思我言。”

  至今皆得水利,民人以给足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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