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晃呀晃,摸着自己的小肚皮,不知道在想什么。想来自己的亲戚的确这个月没按时来,她却压根没望那方面去想,接过闹了这么个乌龙,好在冷战也随之结束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也没来得及去制止宫人们传播,没俩小时就传遍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这会估计都知道了。擎夜灼已经下令后宫嫔妃和各家夫人禁止去去打扰她休息,又叫人搬了一堆能吃个十年八载的补品来,美其名曰瘦到昏倒实乃不易。
“你倒是悠闲。”来人一身翠色罗裳,斜着眼睛看着葛优躺的某人。
“嗯?”桃夭夭懒懒的睁开眼睛。
“看什么,我又不是嫔妃,又不是官太太,自然不算抗旨。”来人翻了一个白眼。
“你就这么空手来?”桃夭夭没起来,倒是不客气地问道。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计较。”来人没好气地坐在了她边上的石凳上。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厚脸皮啊。”桃夭夭还击道。
“你!哼,本姑娘不和大着肚子的一般见识。”来人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作罢。
“行了,废话少说,有屁快放!”桃夭夭坐了起来。
“下个月我就要会西莫了。”来人轻轻的说道。
“回去?你不要命了?”桃夭夭挑眉。
“不是,不是回司徒家,只是去看看外祖父可还好。皇上已经答应了我,让我跟着擎思义一同上路。”来人不是司徒昭还有谁?这段日子和桃夭夭处下来,发现她并未有寻常嫔妃那般的虚伪和做作,倒是洒脱的很,是她喜欢的类型。
“如此,那边祝你一路顺风。”桃夭夭也未作挽留。
“我今日来,一来是恭喜你,希望你们能够白头偕老。而来便是道别,这次走了,我便不回来了。”司徒昭感谢地笑了笑。
“不回来?”什么意思,又不回司徒家,又不来枭城?
“嗯,我打算就在边境安家了,这里我不喜欢,满是纸醉金迷和尔虞我诈,我想今后的日子为自己而活,想做自己。”司徒昭点了点头,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冬日的太阳不烈,反而暖暖的。
“那很好。”桃夭夭点了点头。
“倒是你……真的愿意在这里带一辈子?”司徒昭有些不明白,桃夭夭这样的女子怎会甘心留在这样的地方?
桃夭夭也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恋爱中的女人都是一根筋,虽然她知道这样不明智,但是有情饮水饱,自由似乎还没有到要让人欲罢不能的地步。
“也许吧。”桃夭夭也随着她的眼光看了一眼,刺眼。
“等大典结束,你便是北皋的皇后了。不过,不是贪恋虚荣的人,留下来是为了他吗?”司徒昭若有所思。
“你可有爱的人?”桃夭夭并未回答,反而问道。
“什么?”司徒昭冷不丁地被问了这么个问题,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看来,是有了。”桃夭夭眯着眼睛看她这个不打自招的样子,倒是觉得好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司徒昭缓了一口气,又重新坐下来。
“你若有了爱的人,何必要问呢?”桃夭夭觉得口渴,拿起茶壶直接往嘴里倒。
“喂喂,我还没喝茶呢,有你这么看客的吗?”司徒昭见她直接端起来茶壶来,急道。
“你能回去吗?”桃夭夭停下手上的动作,无奈道。
“什么?”司徒昭不明白。
“我是说,初次相识的你,那时候多好,安静大方婉约温顺。请你变回去,谢谢。”桃夭夭说完还是将茶直接倒进了嘴里。
“你!哼!来人!”司徒昭被呛了半晌没说出话,这才吩咐门口守着的婢女端上个什么东西。
“这是——”桃夭夭来了兴趣。
“这本来是带给你的,既然你如今用不到了,我便帮你喝了,正好口渴。”司徒昭狡黠一笑,从那银壶中倒了一杯出来,那杯子也是银栖珍珠的,是一套。
“龙舌兰?”桃夭夭闻到了酒香。
“嗯。这可比上次给你的那些还要好些。”司徒兰也装作闻了闻,故意拿到了桃夭夭鼻尖下。
“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不饶人。”桃夭夭看她的眼神就和看孩子一样。
“行了,知道你馋,剩下的我都让人给你搬来了,我要走了也用不到了,便送与你,省的暴殄天物,这陈年的佳酿。”司徒兰一口而尽。
桃夭夭只是笑笑,明明是特地送来的,还要找这么个烂借口。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桃夭夭一直好奇,她本是明医的,却也查不出这里面的东西,从她第一次喝就感觉到了。
“这酒越陈越浓烈越是让人沉沦,高兴的会兴高采烈,失望的会欲生无度,伤心的会悲痛欲绝,只有无欲无求心如止水之人喝了才会顿悟会明了,据说酿此酒之人便是如此,曰四皆空。只是我们都是尘世俗人,不明白也不会明白,这酒穿肠肚,醉生梦死一轮回。只有三十年的陈酿才值得叫醉生梦死。”司徒昭细细地品着酒的浓醇,慢慢说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桃夭夭瞬间明白了。
“以为什么?以为我下毒?”司徒昭戏谑道,瞟着眼睛看着她,有点不屑地意思。
“哈哈,不知者不罪,谁让你当时送了一盆要死的花来!”桃夭夭打着哈哈,她是小人之心了,不过这也赖不着她吧。
“哼!那花可是珍惜,只不过看不惯你那神气的样子。我也奇怪,西莫的人明明说你性格软弱好欺无能,怎么情报差这么多?”司徒昭直接问出来,桃夭夭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呵呵,可能是磕着脑袋了。对了,你这次以什么身份回去啊?”桃夭夭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便赶紧扯开话题,没想到司徒昭竟然真信了,还有些同情她。
“……”司徒昭的脸瞬间红透了,娇艳欲滴。
“嗯?”桃夭夭见她没反应,又问了一遍。
“这个……”司徒昭语塞。
她只是随便问了一句,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擎思义的侍女。”司徒昭小声地说道。
“什么?”桃夭夭没确定自己的耳朵听到的是真的。
“……”司徒昭不好意思,随后恨恨地剜了她一眼,这是在戏弄她吗?
“原来,你看上他了!”桃夭夭猛地站了起来。
“你慢点!”司徒昭赶紧站起来,怕她出什么岔子。
桃夭夭用一种看稀奇生物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我是怕你出事,不然我肯定没好果子吃。你也别误会,这只是权宜之计。”司徒昭口是心非的样子,一点也不专业。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嗯?”
“此地无银三百两。就说一个傻子得了三百两却怕被人惦记,便埋在了树下,随后立了个牌子,上面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桃夭夭言简意赅。
“你这人真是讨厌。”司徒昭低声说道。
“喜欢就要去追,擎思义可是义王,后面有多少姑娘惦记着呢,别到了失去的时候再后悔莫及。”桃夭夭躺了下来,晃着摇椅。
“那又如何,是不会有结果的。”司徒昭沉吟了片刻道。
是的,她不是无心之人。多年的寄人篱下之感让她早已忘了司徒昭本是何样,一味地去做司徒家希望的那个女子,却没想到她苦苦经营仍是落得被背叛弃子的下场。当她遇到擎思义的时候,这个男人有意无意地便能将她逼疯,让她扯掉面具,虽是不客气,她却知道他是护着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便开始好奇这个男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手下的人来报,当她看到擎思义的种种事迹,当她看到他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心只为边境之民,为北皋之民时,她是喜的。当她得知他意不在政的时候,也是喜的。
从洛阳回来之后,擎思义有事没事地就往冷筱阁跑,名其名曰试探,实际上便是来耍耍剑闲聊而已。直到他来告诉她要离开的时候,她才坐如针毡,难道她要一辈子呆在这里了吗,难道她再也看不见他了吗?
不!她想起了那个诺,便要求他带她一起走,说是去看外祖父,实则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是,她姓司徒,他姓擎,他们如何能够相守呢?这一切都像是个笑话,更像是她的一厢情愿。
“怎么?你是不相信义王,还是不相信你自己?”桃夭夭好笑地问道,没想到这人也有想不开的时候。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司徒昭喏喏道。
“这个简单,我可以帮你。”桃夭夭摸了摸肚子,看来自己的这个红娘是非当不可,就当是感谢他们罗阳一行的恩情吧。
“嗯?”司徒昭的眼睛透着光,盯着她。
“这样……”桃夭夭勾了勾手指,司徒昭把耳朵凑了过去,桃夭夭在她的耳边叽叽咕咕了半天。
“这样可行么?若是——”司徒昭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这个办法既能断了那些人的念想,又能一石二鸟,就等着你点头了。”桃夭夭起了玩心。
“好,一言为定。”司徒昭站起身子,将壶中的酒尽灌于肚,豪气地说道。
“一言为定。”桃夭夭看着这个明媚的女子,想来这才是她的性情吧,世家大族便是那杀人不见尸的地方,好好的姑娘被折磨成这样。
她却没想,陶夭儿,何尝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