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一挥,红袖摊拂,若天边霞光展现,手下的弦声气破山河,如同万里狼虎,女声破势而起。
我诺此生,终移星易宿,
凡旌旗所向,披靡万代雄图。
我命山海尽头,伏龙蛇起陆,
谁与我共此征途?
我睹将士骨,虽死犹瞠怒,
乾坤夕照为奠,长河为哭。
我闻哀歌诉,逝者瞑目,
奈何兵戈未瞑目。
我立云漠间,欲破蒸炎阻,
便蔑落日安宁,瀚海亘古。
我识英魂烈,尚怀疆土,
便应歃血诛敌虏。
云启,掠刃上骄阳,划天地开阖,
正当与我策日月,盈昃。
我席卷处,帝辰指前路,
纵天地杀机,降万民臣服。
我欲执天之衡,(欲)逐地之限,
睥睨众生入我榖。
我承此志,承英魂托付,
故长枪所指,辟易鬼神无数。
我知诸将宏愿,皆与我同途,
凭此九泉必不负。
临风袍猎猎,谈笑掷兵符,
玉笛折柳怨罢,当闻战鼓。
拭枪尖敌血,转身进赴,
下一程长河日暮。
此身,金戈作骨,百战过处尽荒芜,
风云颓,庙堂废,共我祭墟墓。
兴亡,苍生何辜?苍生与我亦殊途,
残碑蚀,犹见故人曾铸——
此征天极愿令日月俱匍匐。
“好!”众人还在沉迷在这威慑九天的歌声之中,一声粗亢的叫好声响起,打断了众人思绪,皆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拍手叫好的正是义王擎思义。
“夭儿献丑了。”桃夭夭半刻才呼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从前她也喜欢这首曲子,没有平常古曲的婉约糅作,反而大气声势浩荡,念天地之兴亡。
“好!”擎夜灼大声叫好。
“臣敢问娘娘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擎思义问道,对桃夭夭则是刮目相看,他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能唱出如此气势恢宏的曲子,而且这首曲子将他在战场的所见所想唱地淋漓尽致,将那些痛苦分离、霸气睥睨唱入心脾,若不是亲耳所听,真的难以相信。
“执天而行。”桃夭夭微微欠身答道。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我之道,即天之道;诸将英魂欲行,即天之行。好!好!好!”擎思义一共说了三个好,难以表达心中的激动。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我既为帝,当令万民臣服,当开万世疆土。帝王之路,杀机四伏,英魂埋骨。我既为帝,便不后悔,执天之行,兴亡作赌。好曲好词!赏!”擎夜灼龙颜大悦,开口赞道。
“谢皇上。”桃夭夭没有太多的欣喜,毕竟是摘抄,反而有些侥幸。
“夭儿来——”擎夜灼说道。
桃夭夭一步一步地走上台去,如同绽放的艳红牡丹,光彩夺目,长袍一舞坐了下来。
“桃妃娘娘琴艺超绝,昭儿从未见过的最好的,哪怕是在西莫南苏,也从未见过比娘娘的琴身歌声更动人的。”司徒昭站起来赞美道。
“司徒小姐过奖了,不过是一支曲子罢了,和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只是能以曲而颂,尽本宫的微薄之力罢了。”桃夭夭淡笑着回答道。
擎思义不动声色地看着桃夭夭,点了点头。但是陶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赞赏,她在绣袍中的手指掐着自己,控制着自己的嫉妒与怒火。桃夭夭算什么,不过是个会点小把戏的婢子罢了,怎能和她的琴技相比,定是她轻了敌,选了这首不温不火的曲子,不然怎会让她抢去了风头!
桃夭夭看了一眼陶莹,大概也能猜出她心中的想法,再看了看司徒昭。
“原来如此。”桃夭夭轻声自语。原来这个司徒昭存的是这个心思,想挑拨离间啊。如今朝堂之上陶氏独大,若想打击到北皋朝廷,那么从陶氏入手是最好不过的,而陶万成的儿子在边境带兵,自然是不好突破。而她和陶莹同在北皋皇宫,若是能挑拨离间或是引其冲突,那么蝴蝶效应,这朝政总会出现一些缝隙,到时候西莫再趁虚而入的话就更容易了。
“夭儿说什么?”擎夜灼扭头看着她。
“这个西——”桃夭夭正准备在擎夜灼耳边说自己的猜测,就被司徒昭打断。
“昭儿见娘娘所用之琴极其特别,昭儿可否有个不情之请?”
“司徒小姐,但说无妨。”桃夭夭答道。
“昭儿想着若是将此乐器传入世间,必将引其爱乐人士的共喜,可否请娘娘让昭儿带回西莫呢?”司徒昭欠下身子。
“哦?司徒小姐还是个爱乐之人啊,可以当然是可以。”桃夭夭说道,然后抿了一口茶。
“那就多谢娘娘了。”司徒昭没想到桃夭夭答应地这么爽快,开口应道。
“诶,司徒小姐别这么快谢本宫。不知司徒小姐能用什么来换这琴呢?本宫知道凭着司徒小姐的眼里造一把一模一样的不难,但是没有弦谱,怕是会不伦不类成人笑柄呢。”桃夭夭淡淡地说道。
“这——不知道桃妃娘娘想用什么来换?”司徒昭咬了咬牙,似乎她温婉贤淑的面具碎裂了些。
哼!本小姐就不信逼不出你的真性情来!
“本宫见上次西莫带来的宝马很是好,但是都是些高大的公马,本宫就算想骑也有些无力,不如就用五十匹母马来换吧!不过,这些母马若是有什么疾病,本宫就不知道这那一根弦会走音了。”桃夭夭慢慢地说着,一点也不着急。
“你!”司徒昭眼睛一横。这个陶夭儿真是狂妄,母马都是用来生育所用,极少会送出,这一开口就是五十匹,还是这最好的品种,还堵了自己的后路,她心里已经把桃夭夭讨厌出几个洞了,但是她又对这乐器特别垂涎,诶。
“若是司徒小姐不舍得就算了吧。”桃夭夭一脸的惋惜。小样儿!让你挑拨离间!就算你是西莫的皇室血脉又如何,不照样被本小姐欺负吗?谁让你先来招惹我来着!
“娘娘不知,这五十匹母马不是昭儿能做主的,不如娘娘换一个条件吧?”司徒昭言语中出现了些不满,不同于平日的温柔。
“哦?既然如此,本宫也不会咄咄逼人,三十匹母马加上百匹战马如何?”桃夭夭眉毛一挑。
“娘娘这——”这简直就是打劫!司徒昭温婉的面具终于破灭。
“我怎么了?”桃夭夭饶有趣的看着司徒昭。
“娘娘这是趁火打劫!”司徒昭手叉腰,此刻完全忘了之前苦心经营的形象,此刻一副刁蛮任性的女儿家。
“司徒小姐此言差矣,你情我愿何来打劫之说呢?”桃夭夭不知道她此时的样子像极了某人,果然是近墨者黑啊,擎夜灼呢,也只是笑着看着她,似乎在她面前他都是这么笑着的。
“你!二十匹母马百匹战马不能再多了!”司徒昭不甘心的说道。
“二十五匹!”桃夭夭一拍桌子。
“成交!”司徒昭也学起她的模样一拍桌子,似乎还赌气似的拍得更响了些。
“来人啊,立字为据,免得司徒小姐睡一觉就忘了。”桃夭夭往椅背上一靠。
“哼,小人之心!”司徒昭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本性,根本不顾是什么场合了。擎思义本来还没太注意她,此刻却是多看了两眼。
“行了吧!”司徒昭按了手印后,对着桃夭夭恨恨地说道。
“行了,司徒姑娘有空的话来桃源居,本宫亲自教你,也不枉你这么一个大礼了。”桃夭夭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哼!”司徒昭见自己是怎么也说不过这货,果断地不予理睬了。
“臣敬娘娘一杯,娘娘果然是女中豪杰!”擎思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义王爷过奖了,请——”桃夭夭也没有扭捏,一口将杯中之酒喝尽。
“怎么样我厉害吧。”桃夭夭坐下后,在擎夜灼边上耳语道。
“是是是,朕的夭儿最厉害了。”擎夜灼声声附和。
“哈哈,本以为这个司徒昭是个温婉小姐,没想到和我一样是个泼妇,哈哈哈!实在太有趣了。”桃夭夭不禁捂着嘴笑起来。
姐姐,原来你对自己的定义是这么准确,那我就放心了。
擎夜灼也是无奈的看着这个人儿,都不知道回答什么好了,只是弹了弹她的额头。
“不过这个司徒昭来肯定不简单,我觉得她可能……”桃夭夭小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擎夜灼。
“此事先不要声张,待宴后再议。”擎夜灼点了点头。
“嗯。”
两个时辰的歌舞把酒、杯盏交欢后,桃夭夭的生辰宴就落幕了,擎夜灼只是让擎思义和桃夭夭去他的书房,让其他人都散了。婉贵人和江邵青就回去了,只有陶莹站在原地,看着桃夭夭和擎夜灼齐肩而信心中忿忿不平,那个位置原本是她的啊。
“莹妃娘娘,昭儿真为您惋惜。”司徒昭到她身边轻轻说道。
“哦?昭儿妹妹何出此言?”陶莹面不露色地问道。
“原本听说皇上最是宠幸姐姐,没想到是弄错了,原来皇上最宠幸的是姐姐的妹妹啊。”司徒昭简单点的一句话点到了陶莹的痛楚。
“昭儿妹妹,皇上宠幸夭儿那是她的福分,我们后宫的女子各有各的福分,怎能左右皇上的意志呢?”陶莹笑着说道。
“哦?但是昭儿听说这皇宫里有很多地处是皇上一辈子都不去的呢,叫冷宫来着,只怕那些不得宠的妃嫔最终也会落到那个下场吧。”这句话半是说给桃夭夭听的,一半也是她的心声。
司徒昭说完就走了,陶莹站在原地,耳边久久回荡着司徒昭的话,她陶莹绝不要做这冷宫中苦等君主的悲女,有的事必须要去做了。
“回吧。”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