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夏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这语气和话中的意思,原来对方是锦贵妃。对于生辰宴席上明月抢走了小皇子和青儿公主一事,怀恨在心颇为不满。
两拨人迎面相对,锦贵妃也注意到了唐安夏,便停下脚步,阴阳怪气的嚷了句:“哎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文亲王的正王妃啊!今个儿你们文亲王府还真是风光无限,文亲王耀武扬威的模样,真是让人眼红啊!”
唐安夏礼貌地福了福身,回应着一个不冷不热的笑容:“参见锦贵妃,殿下只是替过世的摄政王报仇伸冤,惩治奸佞之臣,并非有意出风头抢夺旁人的光彩。”
锦贵妃抬起一根纤纤素手,轻轻地挑了挑唐安夏的下巴,啧啧道:“这么漂亮的脸蛋,怎么如此愚蠢?你是真的不了解文亲王?还是在本宫面前妆模作样呢?
文亲王,曾经的摄政王之子,自从摄政王过世,他性情大变,野心勃勃。今日之举,他撼动了整个前朝后宫,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偏偏他文亲王,替父亲含冤得雪,成就了一个孝字,又惩奸除恶,扫荡了丞相隆德和太医院的王太医,成就了一个忠字。
侠肝义胆,能够收走了江湖中人金鹰,英勇无双,敢在生辰宴上救皇上一命,指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隆德。这种胆量,这种气魄,这种心机和手段,敢问普天之下,能够有第二个人相比拟吗?
当然没有了,文亲王不愧是摄政王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当真如此!自打今日之后,谁都不敢得罪文亲王,文武百官和后宫佳丽,谁见了文亲王都要毕恭毕敬的说上一句,参见殿下!”
唐安夏一时间无言以对,倘若没有锦贵妃的这番话,她根本意识不到整件事情,都在李君麒的掌控之中。
如今听了锦贵妃的分析,唐安夏恍然大悟,其实一切真相李君麒早就知道,只不过是一直都在等待着,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借由着生辰宴的机会,能够大展宏图,把文亲王的威严立于整个朝堂之间。
锦贵妃阴冷的一笑,显然,她不相信唐安夏是无辜的。
“本宫见过的人多了,像是文亲王这般城府极深,让人捉摸不透,手段果断的人,倒是头一回。你是他的正王妃,日后相信前朝后宫对你也会刮目相看,就不要总摆出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无辜样子,矫揉造作给谁看呢!”
锦贵妃没好气的抛下了一堆话,摇晃着纤细的腰肢,从唐安夏的身旁擦肩而过。
她还故意用肩膀狠狠地顶撞了一下唐安夏,险些把瘦小柔弱的唐安夏撞倒在地。
玉华向前迈出一步刚想还击回去,被唐安夏抬起右手掌阻止了她。
“罢了,锦贵妃说得没错,殿下这场仗,赢得漂亮!”唐安夏喃喃自语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心,还是悲伤。
她深深爱着的人,曾经那个满眼满心都是她的人,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的人。
如今,在波云诡谲的权势之争中,在勾心斗角的漩涡中,也渐渐的变得迷失了方向。曾经的男子面目全非,唐安夏也开始看不清楚他心底的模样。
主仆三人走在幽静的石板路上,芳嫣深知唐安夏心中百感交集的苦楚,柔声宽慰了句:“正王妃,人总是会变的。”
唐安夏低垂着头,凝视着脚下的路,一步两步三步,听着清脆的脚步声,她清浅的一笑:“是啊,人总会变得,或许某一天,我们也会改变。
有朝一日,回头一看,才发觉已经走了那么远那么长,才意识到我们变成了曾经最不喜欢的模样。”
不知不觉间,她们走到了明月殿。
殿外的灯已经熄灭,宫人们正准备歇息。
唐安夏敲了敲宫门,良久,一名公公敞开沉重的大铁门,探出头来,疑惑的问道:“文亲王妃什么事啊?已经夜深了,公主歇息了。”
唐安夏神秘兮兮的回道:“麻烦公公通禀公主,本王妃有重要的事情,关于文亲王,要告知王妃。”
公公想了想,他们家明月喜欢李君麒,这是奴才们私底下都知道的事。
倘若因为自个儿的原因,让公主错过了关于李君麒的事情,岂不是要掉脑袋的大罪过了!
于是,急急忙忙的进殿禀告。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他就飞快的跑回来了,把宫殿门打开了一个缝隙,让唐安夏三人侧着身进来。
明月殿内阁,明月披了一件雪纺的长袖锦衣,乌黑锃亮的头发随意的散在肩膀上,没有佩戴发簪,脸上精致的妆容卸下,换上一张不施粉黛,略显憔悴的面孔。
看到唐安夏进来,没好气没好声道:“什么事情?非要三更半夜的打扰本公主休息?
你上次来,想要本公主帮忙,除掉小皇子这个威胁,本公主已经做到了,眼下小皇子是绝无可能继承皇位,你又有什么目的?”
唐安夏福了福身:“公主,臣妾今日来,并非是为了小皇子之事。公主所做的一切,相信殿下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明月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不耐烦道:“你有话快说,那些阿谀奉承的话,没有必要讲给我听。”
唐安夏清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殿内的宫人们,欲言又止。
明月屏退众人,微微蹙起眉头:“好了,而今你可以说清楚了。”
继而,唐安夏缓缓道:“公主,不知您可否注意到,今日陪同在殿下身边的随从,有两位,一位是子瑜,另一位面容娇媚,鼻尖隆起,嘴唇红润,一看就是国色天香的样貌。”
明月确实注意到了那个新开的侍从,不由得心生疑惑道:“怎么了?她难道是女扮男装?混进金銮殿的婢女?”
唐安夏先是点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一双清凉的眸子深处闪动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光芒。
她解释道:“公主,她不是婢女,她是文亲王府的座上客,文亲王府的贵宾啊!您可知道,殿下多么的珍惜她!
她名为碧玺,听说是西域之国的女子,殿下去西郊城的时候,遇见了她,便义无反顾的把她带回了皇城,安置在文亲王府。
让我不解的是,殿下竟然把当初摄政王居住的正北殿,赏赐给了她住!还派遣了一些奴才婢女贴身伺候她。
有一位从小到大跟随着殿下的云姑姑,如今也赏赐给了碧玺姑娘。皇上的生辰宴,她想来,殿下也恩准了,让她打扮成侍卫的样子,陪伴在身侧。
西域之国听说是非常厉害的地方,女子都会一些奇门遁甲之类的法术,我很担心,殿下会不会被碧玺的某种秘术给迷惑了眼睛,否则怎会对她如此怜惜!?”
明月仔细认真的听完了唐安夏的话,抬起沉重的眼皮,冷冷的看向唐安夏,眸瞳的深处闪现着隐隐的杀机,红润的嘴唇抿了抿。
“正王妃啊,你是想要利用我,除掉名为碧玺的女子吗?
你自己动手,其一文亲王会责怪于你,甚至怨恨你。其二,你担心失手,万一失败了,等到的将是前所未有的未知恐惧,恐怕会像当初梦琪对你似的,闹到皇后面前,依旧是损失惨重。
所以,你考虑再三,选择了一个权衡之计,借刀杀人!通过我除掉碧玺,利用我的手段和权威,如果成功了,你少了个敌人。如果失败了,你什么都不损失。
你这还真真是打得好算盘啊!精明程度不亚于文亲王在殿内的一场角逐。”
唐安夏被明月说个正中下怀,她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坦白的交代道:“月公主,不瞒您说,就在我等刚刚准备离开皇宫的时候,发现碧玺不见了。
不知她跑到什么地方鬼混,殿下和子瑜已经兵分两路,在整个皇宫四处寻找。
臣妾觉得,月黑风高,或许已经被宫人当作是刺客,不小心斩杀了呢!”
明月强挺着已经困得快要阖上的眼皮,回想着唐安夏的话,厌烦的摆摆手:“罢了,你若是说的只是这件事,就先行退下,本公主实在是乏力不安,有什么事情明天本公主早做打算。”
“可是公主,您真的要放弃碧玺,不管她的死活?可能,今晚殿下就会赶在我们之前发现她,把她带回文亲王府,到时候一切都晚了,来不及动手!”
明月起身,招呼婢女进殿,冷漠的丢下了一番话:“你若是斗得过,你倒是可以试一试。你若是斗不过,那是你没本事,不要指望本公主成为你的救星。
这世间的事,谁又说的准呢?你以为殿下能一直爱你,结果发现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殿下眼下爱她,可能也只是一时兴起,过段时间淡忘了,你依旧是他的正王妃!”
唐安夏凝望着明月进去的背影,不情愿的作揖道:“臣妾恭送公主,愿公主心想事成!”
离开明月殿,芳嫣好奇的眨巴眼睛问:“正王妃,您说明月会出手吗?”
唐安夏左思右想道:“今日不会,否则就暴露了目标。但是来日,但凡是有机会,她一定会想办法除掉碧玺,依照公主的脾气,她爱着的男子,若是深爱着别人,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毁了她。”
“所以我们没有白白浪费时间跑一趟。”芳嫣暗自窃喜。
唐安夏点点头回道:“这是自然的,明月公主做事一向是深思熟虑,即能达到目的,还能把自己摘干净,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相信碧玺的事情,她能处理妥当。”
……
云贵人的寝殿。
云贵人刚刚更衣洗漱完毕,吩咐宫女们退下,躺在被子里刚刚合上眼睛。
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一个女子柔美的声音,伏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的问着:“你是波斯国的小公主云儿吗?波斯国?公主?”
云贵人猛然惊醒,她以为是一场梦,一个可怕的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噩梦。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一位妙龄少女站在她的面前,长相绝美,声音甜蜜,云贵人整个惊呆了。
对方随意的扬了下手,床榻边上的烛灯闪亮起开。
云贵人一脸错愕,吭吭哧哧的问:“你……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能私下里闯入到我的寝宫?!”
对方莺莺燕燕的笑道:“我叫做碧玺,我是来自西域之国。您可否是云贵人?波斯国的公主?”
云贵人做起身来,她感觉这位碧玺对她并没有杀意,随性的品行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
“你找我什么事?你又是什么人?”云贵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问道。
碧玺落落大方的坐在了床边,声音轻柔就像是冬日里的一股暖阳道:“云贵人!真的是您,太好了!真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当年在波斯国,有一位西域之国的秘术师,您和他情投意合,两小无猜,并且瞒着所有人,私定终身。”
往事如烟,一股脑进入到了云贵人的思绪中。
那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每日享受着荣华富贵。
直到有一日在市井间游玩,遇见了一位打扮奇怪的男子,询问才知他来自西域之国。
两个人都希望舞文弄剑,喜欢歌舞,他们的共同点很多,终究是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可惜波斯国的君王坚决反对,云贵人便执意逃走,陪伴在那位男子的身边足足几个月,云贵人怀孕了。挺着个大肚子,得知自己成为贡品,要赠予皇城的国王,云贵人是彻底崩溃。
她觉得人活得太委屈了,就算她是公主,也无能为力改变很多事情。
于是,云贵人把孩子生下来,留在了西域之国的男子身边,紧接着按照波斯国的安排,送到了李呈的身边,成为一份礼物。
那个女孩,她生下的可爱小女孩,云贵人至今都记得离开她的痛处,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怎么舍得割舍。
可是,如果把她留在波斯国,这个女孩必死无疑。
只有让她的亲生父亲,把她带回了西域之国,才能保全她一命,虽然没有母亲陪伴在身边,但是她只要好好活下去,总归能够有相见的一日。
云贵人一直都怀抱着如此的信念,每日每夜替这个女孩祈福祷告。
当她再次仔仔细细观察碧玺的时候,眼泪忽然间夺眶而出,她声音哽咽道:“你?你难道就是我的女儿吗!你的父亲是不是叫做御灵?他是一位精通于秘术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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