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一夜,阿瑶仍旧没有苏醒,姬尧光买来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与赵问心一同将她搬了进去。
马车踏着晨光缓缓朝城外驶去。
这几日对于姬无姜等人而言,虽有波折却也还算平顺,但整个江湖早已变了几番天。
傅擎苍勾联魔宫余孽企图覆灭藏兵阁证据坐实,苍山派颜面尽失,几位长老当机立断昭告武林将傅擎苍逐出门派,苍山派元气大伤。而武林盟主悬而未决,各大门派虎视眈眈却又互不服气,门派间的矛盾是前所未有的尖锐。
在这个节骨眼上,江湖各大门派却接二连三的遭到西境杀手的袭击,伤亡惨重。傅擎苍此举直接削弱了各大门派的实力,也让各个盯着武林盟主之位的掌门意识到了另一件事——蓬莱秘宝。
如今的傅擎苍已不可能利用武林盟主的身份插手此事,而蓬莱秘宝所在几乎天下皆知,各门各派早已派出探子前往神女峰。想要夺得蓬莱秘宝,傅擎苍必须必赶在各门派正式出手前进入神女山、找到进入天池的方法!
而起初明里暗里谋划武林盟主之位的各大掌门看着遍地哀嚎的门派弟子,终于达成了一致共识——决不能让傅擎苍拿到蓬莱秘宝!
一时间,各大门派迅速重整、倾巢而出,直赴北境神女峰!
北上之路,注定无法平静。
为照顾阿瑶的伤势,一行人走走停停,最终于日暮西山之时,在越州边境的一个小镇上落脚。
即便是这样一个边陲小镇,入住客栈之时,也看见了嵩山派、惊雷堂等几个门派弟子的身影。好在众人并未卸去易容,低头讲阿瑶搬进厢房,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安顿好阿瑶之后,众人返回大堂。此时大堂乌泱泱坐满了人,不少人高谈阔论好不热闹。四人捡了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坐下,点了几样菜,便缄口不言,听四周食客说近来的江湖轶事。
“傅擎苍狼子野心,竟与魔宫勾结多年!若非此次神兵擂上十二楼楼主将他揭发出来,还不知潜伏到什么时候!”
“就是!亏得当年还是他领着武林各派剿灭魔宫,如今想来恐怕也是另有图谋。”
“他不仅十五年前企图覆灭藏兵阁,如今更是对武林各派下毒手,其心可诛!”
“如今武林群龙无首,前有魔宫余孽蠢蠢欲动,后有傅擎苍虎视眈眈,还不知会出什么大乱子。”一片讨伐之声中,亦有人满心担忧,惴惴不安。
“群龙无首不过因事出突然。”有人不安就有人不以为意,道:“自古邪不胜正,这魔宫十六年前就灭了,就凭凭这些乌合之众?即便加上一个傅擎苍,还能逃出泱泱正派的天罗地网不成?”
既然言及武林盟主,少不得有人议论起新一任武林盟主该由谁担任reads;。有的说怀古老人德高望重武功高强,由他担任必能服众;有的说怀古老人年事已高又不理世事多年,不如逍遥派菩提子,武功高强资历不浅可堪重任;又有人说资历并不能说明什么,此时正是武林动荡之际,必由心志坚定、能带领武林度过难关之人出任武林盟主。
众说纷纭,一时间竟还有人为此争执起来,争得脸红脖子粗,一声高过一声。
角落里的姬无姜不禁嗤笑,摇头小声道:“就凭这帮人,还想除魔宫余孽呢?”
姬尧光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笑道:“既出不上力,总得让他们动动嘴皮子罢。”
姬无姜撇撇嘴,却也有些好奇,问道:“傅擎苍倒台,你说谁会来接这个烂摊子。”
“傅擎苍任武林盟主二十多年,积威颇重,底下各个门派恐怕早有不满,不过碍于他的实力罢了。不过真要说起来,除去苍山派,如今实力上乘的门派也只有逍遥派和嵩山派了。”姬尧光解释道。
“且不说菩提子和莫青衣积怨多年,这两派如今在江湖上随势力颇大,但却也无多少建树,无论他们哪一个都坐不上武林盟主之位。”姬罂随后补充,完全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嘿嘿笑道:“这帮人,恐怕还得头疼好一阵子咯。”
正说着,又有人道:“我觉着这十二楼楼主晏岑倒是更有资格出任武林盟主。”
此言一出,随即有人附和道:“不错,说起来此次还多亏了晏楼主才得以揭穿傅擎苍的真面目,如今十二楼实力不俗,若他肯出手,禽下傅擎苍必不成问题!”
在场有不少附和之声,然而嵩山派的一名弟子却蓦然冷笑。
方才提及逍遥派时,不少嵩山派弟子面色就不大好,现称颂起晏岑,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反驳:“十二楼不过近几年才闯出些名声,这晏岑身世来历谁敢打包票说一清二楚?贸贸然将武林盟主的重任交到这种人手上,也不怕养出第二个傅擎苍?况且……”那弟子冷笑一声,道:“十五年前藏兵阁一案早已是一桩玄案,连娄阁主都没有找到的人,怎么偏偏晏岑就找到了?要么旁人都是瞎子、就他晏岑手眼通天,要么这其中还有猫腻!”
话方落音,嵩山派那一桌有一个青衫男子面色一沉,将手上的杯子向桌上一砸,喝道:“吴师弟!谨言慎行!”
那吴师弟这才闭了嘴,垂眸埋头嘟囔道:“四师兄,我知错了。”
青衫男子身旁的一个绿裙少女却嘟起了嘴,道:“师兄,你凶他作甚,我瞧吴师弟说的不错,那十二……”
青衫男子一个眼刀横来,吓得那绿裙少女缩了缩肩,委屈道:“我不说了还不成么……”
“吃完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出发。”青衫男子这才收回目光,沉声吩咐。
在座众人认出了嵩山派的徽记,也不敢公然叫板,又你一言我一语将这茬揭了过去。
姬无姜失笑道:“这嵩山派的四师兄也是有意思,若想阻止早该出声了,偏偏等人把最关键的话泼出去了才开口训斥,做样子给谁看呢。”
“甭管人心里怎么想,面子功夫还不能落下。”姬罂一面鼓着腮帮子嚼肉,一面道:“他若有胆子正面和十二楼杠,我还敬他是条汉子。”
“若人人都是师父你这脾气,江湖早乱套了。”姬尧光摇摇头,“这样也好,他们心不齐,对我们倒是好事。前头戳着一排的靶子,我们反倒不起眼了。”
姬无姜点头赞同。
浑水摸鱼,这事儿她喜欢reads;。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堂里的人陆陆续续散去,姬无姜等人也各自回房。
此地鱼龙混杂,众人不敢大意,商大夫特意给所有人分了一些避毒的丹药物件,这才各自睡下。
姬无姜不敢熟睡,隐约间听得屋外三更的梆子声敲过,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在客栈内蔓延开来。在屋外极轻的动响声传来的时候,她霍然睁眼,看见一根细细的管子从窗户纸外探入屋内,随即一股白烟从管子内飘出。
她立即将浸过药的细绢团塞进鼻子,轻身翻上房梁。
白烟在屋内散去后,不过片刻便有人推门入屋,刀脊雪亮,一闪而过。闯入屋的黑衣人直奔床榻,想也不想一刀劈落!
然而手下异样的触感让黑衣人一愣,正是这愣神的功夫,姬无姜从房梁上翻下,短匕出手,悄无声息自他背后一刀抹脖。温热的鲜血喷溅,黑衣人连惨叫声也没发出就倒在了床上。
姬无姜收回匕首,摸黑出屋。
短暂的权衡之后,她扭头进了隔壁赵问心和阿瑶的房间。
由于阿瑶仍未苏醒,赵问心连夜守着她以防万一。可他毕竟没什么经验,即便反应过来有迷烟服了药,依然吸入了不少迷烟,整个人昏昏沉沉,只能拼着一丝清明奋力架着黑衣人的刀,不让他接近床边。
姬无姜借着月光看清屋内情形,毫不犹豫上前一剑捅穿了黑衣人。而赵问心见到姬无姜,强撑着的那口气顿时卸下,喃喃道了句:“姬姑娘,阿瑶……”还没说完,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姬无姜颇为头痛地揉了揉眉心,上前查看阿瑶的情况。
好在这迷烟不过普通迷烟,并未伤及阿瑶。
此时姬尧光也疾步入屋,叫了声:“无姜?”
“我没事。”姬无姜应了声,走上前道:“怎么了?”
屋外骚乱已起,喊杀声惨叫声纷纷而起。看来此次敌袭并非针对他们几人,而是在此歇脚的武林各派人士。要么是魔宫的手笔,要么是傅擎苍的指派。
既然不是针对他们,二人松了口气,索性关上门不理外头的刀光剑影。有姬罂在,商大夫自然不用担心,他们只需守好被放倒的赵问心和昏迷的阿瑶即可。
屋外喊杀声震天,屋内姬无姜与姬尧光分坐桌前,四目相对。赵问心仍旧趴在地上不省人事,阿瑶安安稳稳躺在床上,不知何时醒来。
“无姜,我……”姬尧光开口,话还没说出口,外头一个黑衣人撞门而入。
还不待他看清屋内情形,先是接了两道眼刀,随后梅花镖没入咽喉,一步还未迈出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姬尧光蹙眉,伸手凌空一挥,将门重新关上。
“那个玉葫芦……”
又一个黑衣人破门而入,迎上嗖嗖而来的两枚梅花镖,倒在了前一个的身上。
姬无姜有些忍俊不禁,道:“师兄,你……”
门又被撞开,一排飞镖出手,钉了黑衣人一脸。
如此循环往复几次,二人索性闭了嘴,从怀里摸出一把暗器,开始比谁的准星比较好。
窗外云层敝月,不是个谈情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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