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意识到自己“知道得有点多”,终引起了刘瑾猜疑。面对他如此质问,她唯有故作高深,告诉他道:“南阳王野心昭昭,我就不能在他身边安插一两个细作?”
听言,刘瑾对她,更是心下生畏。他没有想到,她的手竟然已经伸得这样远了!
“要谋大业,必须洞悉时局,掌握人心。”李令月则趁此机会,反过来教他道理,“我们虽身在皇城,专攻朝堂弄势,但对皇城之外的事,亦要运筹帷幄,方不至于哪一天,陷入内外交困的绝境。”
刘瑾质问不成,反被她“赐教”,不由得紧皱眉宇,终是无言以对。
他从未想过要在朝堂搅弄风云,更从未想过要运筹天下事。这些,不是他的职责所在。
终有一天,他是要做回自己的,平阳侯府庶长子。这些“大任”,他不想承担,亦没有资格去承担。
这时,他的目光透过那扇小窗,不经意看到了城门口骑马进来的一个白衣身影,心中不由得一记惊跳。
怎么想到谁竟就看到了谁?!
他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拉了李令月,往窗边隐了身子。
李令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刘恭,还有他那三个加起来便算得能文擅武的跟班。
“他竟跟来了!还这么快……”她很意外,随即怀疑地看向了刘瑾,问:“是你叫他跟来的?”
“不是……”刘瑾隐隐猜到些什么,有些心虚。
获得天子应允那日,他将自己其实要陪李令月来南阳王府一事,告诉了父亲。想来,是父亲叫二弟直接赶来南阳郡的。
“算他消息灵通。”李令月想着自己将此事告诉了曹贵妃,会走漏风声也不足为怪,遂没有深究。
“我去把他叫过来?”刘瑾道,“把他放在外头,恐怕他会搅扰你的行事计划,倒不如将他拘在身边,当个跑腿的也好。”
李令月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刘瑾很快下楼,拦住了刘恭的去路。
“大哥?”刘恭吃惊不小,“你……你们竟这么早就到了?父亲不是说你们游山玩水顺道才会过来?”
“走吧!公主叫你过去。”刘瑾没有与之多言,引了他便往宾鸿客栈的方向去。
直至到了一处从李令月的角度看不见的地方,他才拉了刘恭到一旁,紧看着他,问:“父亲叫你来,是为何事?”
“自然是趁此机会,把你我的身份调换过来。”刘恭满不在乎,话语里不无理所当然,似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刘瑾闻言,心下则是一下空落。
适才看到二弟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父亲是打了这样的主意。
“怎么?”刘恭看出他神色有异,“那晚你与父亲说的那些话并非出自真心?你其实不想跟我换回身份?”
“你打算,如何换?”刘瑾别无选择。
“很简单!就是需要委屈大哥一阵子。”刘恭说着附到他耳边,对他耳语了一阵。
刘瑾听了,神思恍然,倒也无有太大的波澜。
这身份,本该换的。那晚他与父亲承诺过,只要二弟真心在乎这个身份,无论如何,他都会跟他换的。他还告诉父亲,他从未想过要去争夺本就属于二弟的一切。
只不过他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样快……
“大哥不愿?”刘恭看了他一阵,笑问:“是舍不得六公主吗?”
“休要胡言。”刘瑾睨了他一眼,随即道:“就用这个法子。不过,要在公主做完她想做的事情之后。”
“她究竟要做何事?”刘恭好奇问。
“我也不知。”刘瑾说罢,重新迈开步子,走进了宾鸿客栈。
他向店家掌柜要了两间上房,可以看园内景致的那种。
掌柜的高兴了,打量二人长得极像,不禁闲话一句,“两位莫不是亲兄弟?这长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同一人呢!”
“确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刘恭嬉笑道,“我这要再往黑了晒晒,就跟他更像了。”
掌柜的笑了,道:“一个内敛沉着,一个活泼外朗,性子倒是天差地别。”
“这是自然……”刘恭嘿嘿地笑。
一经与这掌柜的攀谈上,不过交押金的功夫,他就开始没完没了了,又是打听城内好玩的去处,又是问询风月所里头有名气的姑娘……
他一向如此,见了任何人都能自来熟。
“走吧。”刘瑾忍不住催促他一句。
刘恭这才别过掌柜的,快步跟上楼。
选好房间后,他便吩咐白孝先,“小白,你带冰镰和炙焰出去转悠转悠。他俩没见过世面,你带他们出去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白孝先发笑,随即轻点下颔,应道:“我会的。”
刘恭这才跟了刘瑾的脚步,去见李令月。
李令月在屋内端坐着,只觉自己已等候多时,再无敲门声,她恐怕就坐不住了。
刘恭进来,见他整个人黑了一圈,她也觉得他跟刘瑾更像了几分。
不过,他一张口嬉笑,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并严肃以为,便是他跟刘瑾长得一模一样,他也永远只是那个混不吝的少年公子哥儿。
“谁让你来的?”他冲她笑,她却一脸不欢迎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自然是我自己要来的!谁能驱使得了我?”刘恭毫不客气,上前便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随后他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刘瑾道:“大哥,你也过来坐。”
“我去楼下看看酒菜送来没有。”刘瑾却找了个由头,回避了去。
李令月倒也不拦他。
见屋内没有旁人,她便又问刘恭,“你来做什么?”
“本想来此等你的,却不料你与我大哥先到了。”刘恭抬起一条腿,跨在了另一条凳子上,又道:“我还带了白孝先和冰镰炙焰三人,或许你会用得着。”
李令月瞧他没个正形的样子,更是心生了嫌弃。“你不给我添乱就好。”
“我何曾与你添过乱?此番我倒要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刘恭摇头晃脑,这才发现此间屋子的简陋,不禁问:“你放着明亮宽敞的上房不住,却要住这么一间……”
言及此,他打量的目光看到了小窗外的景象,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时,刘瑾带着店家小二送酒菜过来了,他遂没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