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把这件事办妥,我便把长生之秘分享给你。”
这句话在花博卿的脑子中回荡着,把他不断地的催眠。待他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端着洗脚水已经到了花老太君的房门口。
摇曳的烛火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把门推开。花老太君正襟端坐在八仙椅。他跪下身为花老太君褪下绣花布鞋,开始为她洗脚。
水是无比滚烫的热水。花老太君喜欢极端的东西,极端的辣,极端的烈酒,极端的烫水,花博卿伺候花老太君几百年了,深知她的秉性和喜好。
这水温的简直能把人的肌肤烫掉一层皮,得亏花博卿是修真者,要不还真伺候不起。
花老太君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花博卿细心的摸出了玉锉,为老太君修理足底的厚茧。半晌后,他叹了口气,抬起头对上老太君的目光,平静的问:“太奶奶,卿儿不懂,您为何一眼就看中了初七这个孩子…”
他仰着头,眼神复杂的望着她。在外人面前他是万人之上的家主,而在老太君面前,他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花老太君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淡然道:“那孩子是块璞玉,你这娃眼拙罢了。”
花博卿低头不语。
老太君接着说道:“老婆子我打了两千年的铁,也铸了数不清的剑,从未看走眼过。”
她目光矍铄,声音陡然压低。
“他身上流淌着祖师的血,老婆子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
花博卿大惊,道:“你是说,他是子君…”
老太君点了点头。
他并未继续说下去,只是低着头继续为老太君修脚,嘴里嘀咕着。
“那他是五灵根倒也不奇怪了。”
待洗完,老太君皱皱巴巴的小脚已经烫的发红。花博卿拿来丝绸缎子将它擦干净,然后转过身伏在地上。
老太君撇了撇嘴,却自顾自的穿上鞋,给了花博卿一脚。
“好了,别走这些形式了。老太婆我还能走得动道,用不着你花大家主背着。”
花博卿转过身跪直作揖。
“那卿儿的婚事…”
“谁管你,老太婆困了,要睡了。”
老太君打了个哈欠,双手拄着龙头拐,双目微阖便入了定。他见状无奈一笑,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了一个狐裘毯子盖在自己这位老祖宗的腿上,便端着水悄无声息的告退了。
未成想他刚出屋门,便和“祁桃桃”撞了个满怀。
“祁桃桃”天真一笑,手里把玩着不知名的花朵,咂嘴道:“真是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啧啧。”
“昊天骨大人。”花博卿忙把手里的水盆收进了储物戒指,躬身行礼。
“祁桃桃”身形一晃,变回了原本模样,把他压在墙上:“那你和没和你的老祖宗说…”
“你是弑妻的阴险小人呢…”他贴在花博卿耳边轻声道。
“哦对了,我们的花大家主,你还陷害了你最崇敬的叔父呢…”
“啧啧啧…”他冲着花博卿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惊的花博卿一激灵,贴在墙上的双腿不自觉的打颤。
昊天骨咧着嘴邪魅一笑,不知从哪摸出来了一个仙桃,自顾自的啃了一口。然后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花博卿的肩膀,道:“这几日我对你很满意,激起血狱妹妹对你和初七的恨,我们才能解放出她的真正能力。”
“血狱天灾。”他眯缝起双眼,把嘴里的桃肉咽下去,补充道。
这四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声音不大,却如惊雷一般在花博卿的耳边炸响。半晌后他才艰难的开口道:“你是说…发动当年祖师曾经使过的那一式…血狱天灾…”
“对。”昊天骨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啃了一口桃子,末了把桃核吐了出来,道:“若想长生,便需要足够的血食。”
花博卿面如土色,跌坐在地上。昊天骨见他那副模样便意兴阑珊,转过身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黑夜之中。
…
这几日多亏了花绮罗调制的汤药,让初七脏腑的重创缓和了许多。但每当他想悄悄逃出别苑和竖亥首汇合的时候,都会出现若干个花家内门弟子低头从着他行礼,然后在目送着他灰溜溜的返回别苑。
于是对初七的软禁从听雨轩转移到了这个风景秀丽的别苑之中。
幸好花家别苑恰巧通往花家的藏书阁,让百无聊赖的初七也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去处,每日他便从回廊一路散步到藏书阁看剑谱。几日下来,他竟也看了三五本下来。
对剑的热爱让他对这藏书阁愈发的入迷。而这日他又溜达到藏书阁,刚想把昨日未读完的那本《真武七绝剑谱》读完时,突然有人恶作剧般的冲他丢了个石子。
这力道还不清,痛的初七眼前一黑,不禁龇牙咧嘴,当他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时,却发现竟然是“小王爷”候清风!
“你就不能换个方式喊我?”初七怒道,没有先问他为何出现在这花家别苑之中,倒开始埋怨他起来。
候清风潇洒的展开折扇,道:“怎么?”说罢他晃了晃手中的那副烫金的大红请帖。
“恭喜贺喜。初七小兄弟,你这就要入赘花家了。为兄实在是为你感到高兴啊!”候清风不知何时学会了自己那副嘴脸,咧着嘴冲着自己坏笑道。
尤其是那个“高兴”两个字,还特意咬重了字眼。
“你!”初七大怒,手中攥着石子,力道加重,竟是把石子捏了个粉碎。忽的他摸到这石子中竟然有个纸条…
他立马意会,冲着候清风使了个眼色。
候清风轻点头,合上折扇抵在唇边。
然后他朗声笑着,潇洒的离开了藏书阁,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走姿有些奇怪…
初七心中还在疑惑着他那奇怪的走姿,立马低下头抚平了那藏在石子中的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寅时别苑
也不知这纸条上布了什么禁制,初七看过一眼之后,那字条竟在他手里化为粉末,来了一阵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候候清风的声音传入他的心念:计划如期进行,寅时别苑见。对了,你的魂契兵器的身份,我父亲和素水老前辈也查明了…
话说一半他又卖了个关子。
你自己翻藏书阁,找关于子君用藏的记载…
初七不禁冲着候清风离开的方向白了一眼,用心念回到。
你这副做派又是跟谁学的,笑的太恶心了!还有,谁教你用石头砸人的!白酒璃啊?对了…候兄啊,看你这走姿有点怪怪的…你和酒璃姐姐要节制啊…我们可是修仙之人…
远处别苑凉亭中乘凉的候清风刚呷了口茶,被他这句话怼的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一旁剥着橘子的白酒璃瞥了他一眼,道:“喝凉水也能噎着?”
“呵呵呵呵…见笑见笑。”候清风赔着笑。“塞牙了,塞牙了。”
然后他背过身去,面色一变,用心念怒道。
怎么哪都有你,话那么多呢!读你的书去!
初七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而几日前的低沉的情绪也一扫而空,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薛钰…等着我…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
再说那边,白酒璃翘起手指,把剥好成一瓣一瓣的橘子丢在嘴里,漫不经心道:“前几日你弄的那个清凉药,从哪来的。”
候清风面色大变,瞬间额头上细汗岑岑,支支吾吾道。
“呃…呃…李师伯赐给我的。”
“哦?”白酒璃凤目一挑,轻笑道。“感情你去求你的李师伯就是要她赐你这奇技淫巧的玩意儿啊。”
候清风叹了口气,道:“本想捉弄捉弄你的。不还是反过来被仙子你给调理了…”
说罢他揉了揉裤裆,呲了呲牙,又倒吸一口冷气。
想起那晚…他就气的牙根痒痒…本来是想捉弄下白酒璃,听李师伯讲,把这清凉药,倒一滴在…
没想到白酒璃死活不从,即便他说的是天花乱坠,她一句“我是狐族,还需要媚药那玩意助兴?”便他给噎了回去…
结果就是她一脸坏笑的按住自己,把这满满一瓶全倒在自己的宝贝家伙上了…
那一瞬间,我们的侯爷只觉自己的宝贝跟塞到了冰窟窿里一般,一会又变得火辣辣的跟火烤了一样…
这滋味,这酸爽…他一辈子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现在还隐隐作痛…
候清风云淡风轻的又呷了口茶。“这一宿,舒爽的是载歌载舞啊。真的…”他放下茶盏苦笑道。“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啊…”
白酒璃不语,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禁掩面轻笑。
初七自然是没有探到白酒璃和候清风的互动,他仔细的在藏书阁高高的书格之中开展心念寻找着关于子君用藏的记载。
子君用藏…子君用藏…
找到了!
他收回心念,运起灵力,从头顶数十丈高的一处隔空取来了一本泛黄的古书,书皮上提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九州剑侠志。
翻到第一页,便是子君用藏的记载。
“子君用藏,师承不详,手持无名凶兵,名曰:血狱,纵横九州数千载无一敌手…”
他心中大惊,余光往旁边的配图一瞥,却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那画中的剑修,手中提着的那把兵器,竟然和薛钰的剑姿态一模一样…
原来那日花博卿所言的全是事实…
那这般神兵又为何凭空出现在自己手中,想必自己必然是和子君家族有着重大关联。再联想到那日万宝阁中遇见的哑仆,还有公输黯临终前说的那几句话。
子君家族…
初七合上书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一切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子君家族,凶兵…
自己的身世定是与子君家族脱不了干系,只可惜子君家族再十九年前腊月之变,便与半个瑾州城付之一炬了。
罢了…
初七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了一种释怀的感觉,不愿再思索下去。
毕竟他现在已经有了家人,师父,师母,师兄,薛钰…
而斯人已逝,当年的始作俑者,也跌下了山崖…
所以在目前来看,比调查清自己身世更重要的事便是如何把薛钰从花博卿手中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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