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七和薛钰回到听雨轩后已是天明,进了屋发现竖亥首搂着枕头缩成了一个团,睡的正香,时不时的还吧嗒吧嗒嘴。
初七看着那忍俊不禁的睡姿,哑然失笑,若没人说,还真看不出这个玉琢出来的小人儿是一把可以逆天的魂契兵器。
正当他看着竖亥首出神的时候,薛钰已经换回了原来的罗裳,自屏风后款款走出,坐在他的身侧。
初七看向薛钰道:“要不要叫醒他?”
薛钰瞥了竖亥首一眼,摇了摇头。
初七似想到了什么,唤了薛钰一声,开口道:“在江心岛那日,你见那布条就说闻到了哥哥的气息,那是哪个哥哥呢。”
薛钰侧着头,努力的搜索着记忆中的那个哥哥的身影,却只是一段段支离破碎的记忆。
初七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她的回应。直至半晌后,薛钰才怯懦的开口道:“记不得了。”
忽的薛钰捂住头,缓缓的蹲下身,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哥哥…哥哥是谁…”
她的小脸本就没有多少血色,这番下来更是煞白,俏目紧闭。这吓的初七慌忙把薛钰扶起来,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记不得就不要想了。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正在此时,木门传来了一阵轻柔的叩门声。初七应了一声,却见花十三郎推门而入,他半条腿还悬在门槛,就看到了搂在一起的初七和薛钰,面色尴尬,轻咳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冲着屋里拱了拱手。
“打扰了。”
初七面上一红,连忙松开了薛钰。
花十三郎转身欲走,却被初七叫住了。
“花兄前来可有什么事?”
初七起身走到花十三郎面前,向着他拱了拱手作为回礼。
花十三郎依旧是那副清冷面容,不苟言笑,可他的眼神却掩饰不住那一份热忱。
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想向七兄请教剑法…”
初七一怔,挠了挠头。
“我一个初入剑观境的剑修,怎比得过剑元境小成的花兄…”
初七咧嘴一笑,又道:“况且,我身上中了‘蛊仙’的蛊毒,施不出灵力来…”
花十三郎踏前一步,面色激动,连话语都有些结巴起来:“无…无妨的,我们只比剑招,只比剑招。”
说罢他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了一对练习用的木剑,然后掷给了初七一把。
初七看着他那期盼的眼神,不忍回绝,沉吟了一下,点头应允下来。
花十三郎兴冲冲的点了点头,一闪身已经祭出了剑身宽大的金蛇,示意薛钰和初七随他同行。不知何时,竖亥首也醒了过来,吵嚷着也要跟着去看热闹,于是他便携着三人到了花家前山广场的练剑台。
练剑台依山势修建在峭壁之上。淡淡的晨雾飘散在练剑台之上,如轻纱一般,和白玉围栏之外翻腾的云海融为一体,阳光下,水汽折射成迷幻美丽的七色彩虹,横跨浩瀚的云海之间,远远的看不到尽头,更有一株参天老松,斜斜的攀附在崖畔。
嶙峋的怪石在云海中若隐若现,这一切都美的不似人间,美的令人陶醉直至心悸。
初七这段时间也行走了九州很多地方,奇景看多了也见怪不怪了,但还是不由得发自内心感叹了一句:“钟山云海果然是九州一绝。”
花十三郎掐着剑诀,缓缓的降下,转过身冲着初七点了点头,余光扫过薛钰,微微一怔,竟看着她出了神。
晨风拂动她的衣袂,发丝在她稚美的脸颊飘过,和煦的晨光透着雾气落在她的脸上时,变得更加柔和,而那清丽的容颜也朦胧了起来。
花十三郎连忙转过头,面上一红,嘴里碎碎念着:“在下剑心不坚,唐突姑娘了。”
薛钰侧着头,微微蹙眉,表示不解。
初七摸了摸薛钰的头,冲着她咧嘴笑道:“那个剑呆子夸你好看呢。”
“哦…”
薛钰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一抹天真烂漫的微笑。
一旁的竖亥首冷哼一声,道:“还用你说,我家幺妹最可爱了。”
然后那小不点兀自蹦上了一旁的山石之上,盘腿一坐居高临下,冲着二人傲然道:“今日你二人论剑,又怎能少了琴与酒,那我便来为你二人抚上一曲。”
花十三郎大喜,连连拍手叹道:“好,妙哉妙哉!”于是从储物戒指中摸出了一把檀木古琴,凌空一掷。竖亥首跃起接住,身形缥缈,又轻飘飘的落在那怪石之上,然后坐定,素手弄弦,那琴音便如松飒山崖般倾泻而出。
“好!好!”
花十三郎的喜悦之意无以言表,陶醉在琴音之中,激动的叫好,又摸出了一个酒葫芦,拔掉盖子豪饮了一口,潇洒的丢给初七,道:“抚琴一曲谁同醉!松间云中酒共酣!”
初七接过葫芦,也饮了一口,他从未沾过酒,闻着清冽的酒香便有些微醺,烈酒入喉,呛得他咳嗽了几下,已是有了几分醉意,一股澎湃的灵力涌入气海之中。
薛钰见到初七这般样子,抿着嘴唇轻笑,俏脸上浮现了两个小酒窝。
花十三郎见状朗声大笑,又向着薛钰拱了拱手。
初七见花十三郎笑的爽朗,一回头瞥见身旁的薛钰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哼了一声道:“就别嘲笑我了…我从未饮过酒…”
他把酒葫交给了薛钰,赌气道:“还笑,你来尝尝,我的眼泪都要呛出来了。”
薛钰接过酒葫,也学着他们二人扬起纤长白净的脖子豪饮,竟是把剩下的半葫尽数饮尽,末了还意犹未尽的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唇角。
“好喝…”
薛钰的目光晶莹,看向花十三郎,轻轻的点了点头。
花十三郎和初七已经被薛钰吓了一跳…
半晌后花十三郎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道:“这醉仙酿,乃是采松间朝露,配合灵泉和百余种仙草而酿。常人喝一口便会上头。姑娘真是好酒量…”
初七哑然…在心中给薛钰的嗜好又加上了一条…
灵石,玄铁,甜食,桂花糕…还有酒…
薛钰把酒葫还给初七。初七摇晃了一下,见还有个底,便冲着那边抚琴的竖亥首道:“喂,竖亥首,还剩一口,要不要尝尝。”
谁知竖亥首给了他一个白眼,故作奶声奶气:“人家还未到饮酒的年龄。”
初七不语,只是讪笑着把酒葫还给花十三郎。
花十三郎一口饮尽,然后潇洒的把酒葫丢远,翻掌摸出木剑,持剑冲着初七行了一礼。
“今日你我酣战一场,尽兴而归,七兄,请。”
“请。”
初七拱手回礼,神情肃然,比剑指向花十三郎。
花十三郎一挥衣袖,收回了全身灵力,封住经络。
随即二人身形飘散,两道残影乍现,剑已相遇。没有运起真元的二人,首剑相冲竟在伯仲之间!
琴声激昂,抑扬顿挫,如奔涌的江河。
瞬间,两剑相交数十次。而在一旁默默旁观的薛钰也神色激动,一直紧紧地盯着二人比剑。
那阵清脆的声音,便是两剑相触发出的声响,如琴声般密集。
清鸣骤起骤止,两道身影也分开,各自静立,相聚数丈。
初七抬起头,对上花十三郎的目光。
二人的眼中都是清澈的战意,和与对手棋逢对手的那种惺惺相惜的感情。
他们相视一笑。
“了不起。”
初七先开口赞叹道。
“好剑!”
花十三郎的认真的道。
身形再次飘散,只不过令花十三郎始料未及的是,短短时间内初七的身法和剑道竟进步如此之快,如果不依靠灵力,他还真不一定能胜过初七。
花十三郎挪步劈刺,高声道:“七兄,看我这一剑。峰插云景。”
“摘星。”
初七侧身闪躲,翻手出剑,剑如灵蛇一般擦过花十三郎的剑,自然的施展出了归云四十二式中的“摘星”一式。
花十三郎剑招一勒,一勾一挑,转折之际天衣无缝。初七见势连连进攻,先是连使三次颇有气势的那经过自己改良后的“劈山蹈海”,随即行云流水的一口气打出归云四十二式。
花十三郎神色微凛,已然对初七钦佩之极,严阵以待,双手横持木剑,便如同厚重的钟山,谨慎的一式一式的拆招,丝毫不敢怠慢,将剑招尽数挡在身外。
空气中弥漫的是二人浓烈的剑意,就连不懂剑的竖亥首也受到二人感染,拨弦又换了一曲,琴声空蒙,悠扬清澈,如青峦的山涧那般无拘。
就如同二人的剑法一般洒脱,轻灵。
一曲奏过,二人身形再次分开。
似有默契一般,二人同时收剑,负剑各自而立,晨光洒在二人的身影之上,使得二人竟有了几分仙人之姿。
天空一只仙鹤破云而出,直上九霄,鹤唳不绝于耳。
非杀人之剑,而为仁之剑。以剑为身,以心为剑。
这才是剑修。
刚才二人使出了各自的所有剑招,飞扬跳脱,浑然天成,这一战可谓是酣畅淋漓。
花十三郎缓缓开口,道:“初七,我承认,你在剑道的天赋异禀,而且剑心坚定。所以,这次,是我败了。”
花十三郎和初七同时朗声大笑。
梦里依稀剑光影
云隐高山闲鹤鸣
二人再次相视一笑,躬身作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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