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了万宝阁,恰逢万宝阁鉴宝会。这万宝阁乃九州第一大商会,阁主被人称为“东家”,神龙见首不见尾,修真界鲜有人见过其真面目,没人知道他的修为高低,世人只知他富可敌国。而这鉴宝会便是万宝阁定期举办的拍卖会,各种天材地宝摆上台,当场鉴宝当场出价,价高者竞得。
到了门口,万宝阁今日的生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红火。雕梁画栋上,大红四角灯笼高悬,上面还印着金元宝的图案,进了大堂,气派的镂花屏风前摆着九尺多高的千年珊瑚树,梁上悬着是燃着鲛人油脂的长明七色琉璃盏,大堂正中是一人多高的红木柜台,光顾的客人络绎不绝,柜台后的几个掌柜还有伙计忙的是不亦乐乎,丝毫没人抬头看他们一眼。
乔优回头撇了一身脏兮兮的地鼠门门派服饰的三人,把三人又愣生生的推出了门口。
初七不解:“师父,为啥我们刚迈进去又要出来!”
乔优瞪了初七一眼。
“穿成这样!跟叫花子是的,你不嫌丢人,为师还嫌丢人。鉴宝会看起来时候还早,既然搞到这么多灵石,师父给你们置办套好衣服去。”
初七大喜,低头行了个礼。
“谢师父。那以前师娘给我们缝的那粗布…”
“那还穿它干啥!现在咱们有钱了!”
初七心里还是很激动的,毕竟这是他们的抠门师父第一次给他们买衣服…
…
于是几人穿过熙攘的街市,来到瑾州城东边的暖玉坊。这暖玉坊是瑾州城最大的布庄和绣坊,坊主是“九州七绝”之一,刺绣功夫享誉整个修真界,坊前的木头栅栏拴满了珍奇仙兽,都是来置办衣服的修真高手的坐骑。
四人来到坊内布庄,布庄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来往客人熙熙攘攘,各式花花绿绿的布料琳琅满目,这一切看的初七三人都要花了眼。而布庄里挑布的也大多是女修…乔优都快被水粉胭脂味熏吐了,心烦意乱,随意的拽了一卷淡色和一卷纯白色的上品天蚕布,冲着绣娘道:“比量下我这三个徒弟,做三套合身的衣服,赶工做,着急穿。”
绣娘轻笑点头:“乔上仙就是识货。此乃天蚕布,避水避火,布料轻薄透气,上仙切勿急躁,我们坊主的手艺是天下一绝,上仙随我去客堂用茶,吃点茶点,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赶作好。”
随后绣娘引着三人去了后堂量身,乔优被小倌带去客堂用茶点。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这三人已经焕然一新的出现在乔优的面前。
果然是人靠衣装啊…
乔优眯缝着眼睛赞许的点了点头。
只见那初七着了一身纯白色襕衫,上面绣着繁复的腾云纹。余下的料子做了件淡蓝窄袖大氅,这么看也有了点高手味道,衬着道印蟒带,一直贴身收藏的玉佩也别腰间,多了分贵气。乌黑长发高束,戴着镂空雕花银冠,英挺剑眉下的眸子透着那股的灵动劲,还有嘴角那一丝和自己一样招牌的坏笑,竟是比自己年轻还多了几分潇洒…
唉…不服老不行啊…乔优心中感慨万千。
而那边的季白穿着也与初七大致相仿,只是收了袖口,裁了翻领,看起来英姿飒爽,正符合季白那豪爽性格。
薛钰也绾回了垂桂髻,点缀了个翠玉簪花,略施粉黛,着一身纯色流仙裙,比知弦给她的合身的多,显得风姿绰约,袅娜娉婷,再配上她那一副毫无感情波动的俏脸,便是冷清仙子的形象。
暖玉坊坊主带着一众绣女从后堂出来,欠身对乔优行了个礼。
“乔上仙的徒弟真是个个都一表人才,我见犹怜啊。你怎么能这么虐待人家,给人家穿的跟那凡间的叫花子是的…”
坊主凤目一挑,白了乔优一眼。
乔优赔笑。
“仙子说的老夫都不好意思了,这不赶紧来捧捧你的生意么。”
坊主掩面轻笑。
“好了,不与你这老滑头说笑了,替妾身向知弦姐姐问好。那丫头的头面水粉用的是妾身的,妾身对她一见如故,自然不会另收灵石,上仙莫要担心。冲这三个孩子的讨喜劲儿,妾身再给你打个折罢。”
坊主欠身向乔优行了一礼。
乔优大喜,冲坊主抱了个拳,摸出大把灵石结完了账。然后左手结道指,用灵力给三人的领口仔细的烙印上代表着玄一剑宗的剑纹徽印。
出了暖玉坊,初七窃笑着问师父。
“师父,你和这里的坊主大姐姐很熟嘛…”
“那是,这坊主年轻时候还是老夫的追求者之一…诶?你这小鬼头!真能套话。”
乔优回头给了初七一脚,冲他翻了个白眼。
“回去别跟你师娘瞎说!”
“嘿嘿...”
这一下玄一剑宗摇身一变,行头上倒像是个大门大派的做派了。于是几人大摇大摆的再次走到万宝阁前,还未到门口,便有伙计迎笑着来招待。
“几位上仙,里面请。二楼贵宾四位!”
初七不屑的在心里暗骂道。这万宝阁,还真是势利眼…捯饬一下,就是另一种态度了,刚才明明还吃他们的大鼻孔呢…
伙计将四人引到二楼的雅间,掀开珠帘,只见黄花梨木置物架上摆满了各式宝物,种类繁多,让人瞅花了眼,古朴圆桌旁摆了几个白玉凳。初七也看不出深浅,淡淡的扫了一圈,便学着他师父一样一拂袖,摆出架子端坐。
不多时,一个万宝阁小掌柜便一路小跑的过来,拱手作揖道。
“不知贵客来鉴宝会是想买,还是想卖呢。”
乔优翻手掏出仙晶,那掌柜眼睛立马看的发直,哆哆嗦嗦的掏出了眼镜仔细观摩。
“既卖,也买。”
“好…好…贵客。您可是要卖这极品仙晶?”
“嗯。”
“这仙晶成色为顶级的极品啊!珍贵无比!上仙,此仙晶十万灵石起拍如何?”
乔优极力的克制住内心激动,强行用平淡的语气道。
“可以。”
“贵客这边清,现在鉴宝会还未开始,随我去上座先用茶,楼下正厅高台上请了些伶人舞伎暖场,现在正要唱第一出戏。”
四人随着小倌,穿过挂满灯笼的回廊,来到雕栏前视野好的一处雅座。往下一瞧,只见一楼中庭是一处见方的大高台,台上立着两柱长明灯,四角朱漆大柱,上设雀替大斗,大斗上又施了四根横陈的额坊,牌匾上龙飞凤舞题着三个大字:小梨园。就连这中庭的地面都由灵石砌成,宛如镜面。好不气派!
那些戏伶已经就绪,面上涂着精致油彩,站定台上。
“锵锵锵…”
随着锣镲声响起,一个做老生打扮身着大蟒袍,满脸白花油彩的伶人脚踩虎头玄色高靴,踱着小碎步来到台中央。
“呔!吾乃九州十六义陌萧然是也…”
伶人向台下抱了个拳,唱的是字正腔圆,中气十足。
这一个亮相,引来满堂喝彩。
“好!”
台下宾客无不拍手叫好。
“想我萧然一代豪侠义如山,醒来遍野荒郊血成海,尸骨堆山无出埋…”
“今日十六义在此分刀把情斩…”
…
初七和季白看的也是兴致勃勃,初七漫不经心的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师父已经脸色煞白,额头汗如许下,放在扶手的手也不自主的在颤抖…
灯色昏暗,小倌也未注意到乔优的异样,一边兴高采烈的介绍着。
“这是万宝阁的小梨园保留曲目:九州十六义腊月割袍断义,十四上仙挥泪斩贼陌萧然…”
小倌自顾自的给几人斟上茶,没有发现那八仙椅已经让乔优愣生生的捏去了一个角…
初七不理会一旁絮叨的小倌,连忙问师父道。
“师父,你的内息散乱,要不要紧”
乔优对初七的话充耳不闻,双眼瞪的大大的,眼中血丝密布,紧紧地盯着台上那些戏伶,面色惨白,额头青筋毕露…
这时戏台上又上场一白衣武生打扮的戏子,唱道:
“白衣孟轲我仗剑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昔日兄弟之情,奈何竟今朝一人挥剑断…”
乔优再也坐不住,“唰”的一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拂袖仓皇逃离。
“师父…”
初七连忙起身追赶,艰难的挤过那些侍候客人的下人,奈何他师父身法高超,不得已也施了轻身术穿行于人群,眼看师父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一闪就没了人影,初七心中急切提快了速度,一路磕磕碰碰,叫骂声四起,初七边四处回身抱拳致歉,脚下动作却没停。那些宾客和万宝阁的下人见到此状,纷纷给侧过身给初七让出了一条路。
未料一个佝偻的下人端着茶壶赫然出现在回廊正中,那人见到初七慌忙躲避,初七速度太快,不及停步就和那人撞了个满怀…
下人哆哆嗦嗦的起身欲扶起初七,却突然神色慌张的盯着初七腰间的玉佩,嘴张的大大的。
“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那面容枯槁的下人喉头里艰难的挤出来嘶嘶的声音,就如同刀尖剐蹭砂纸一般难听。
初七坐在地上,见那老者扑向自己,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祭出碧落,警觉的说道:“你要做什么?”
“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那老者也不顾地上被打翻的茶壶,手脚并用爬到初七身前,颤抖着抓着初七的玉佩,低头看了看玉佩,又抬起头看了看初七,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这一出让初七有点慌了,收了碧落,赶紧扶起老者,问道。
“这位老伯,你可是认得我腰间玉佩?”
老者重重的点了点头,抓住初七的手,刚要在他手心上写些什么,初七似有所感,瞳孔剧烈收缩…
“小心!!!!!!”
“唰唰唰…”
不知何处突然飞出无数根头发丝一般大小的银针如暴雨般射向二人,初七翻掌祭出碧落,艰难抵住暗器,薛钰心中有感,也瞬身闪到了初七前面,运起真元形成帷幕。
“叮叮叮…”
银针撞击着薛钰用灵力凝成的罡气罩,发出清脆的声音。
“有刺客!”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祭出法宝严阵以待。
索性暗器就发射了一波便没了动作,二人收了神通,立马检查周身,却发现身旁这老头不知何时,在颈上三处死穴中了那银针,已经七窍流血。他瞪着通红的双眼,又呕了几大口鲜血,摇摇欲坠,周围众人立马围了上来。
“呃呃呃呃。”老者颓然倒地,佝偻的后背鞠成了弓形,剧烈的颤抖着,看似极其痛苦,却还抓着初七的腿,又艰难的伸出另一只手,沾了沾自己的鲜血,在地面上似乎在写些什么…
初七和薛钰扶起老者。
“老伯,你知道些什么?你要写什么?”
老者在初七怀里长出了一口气,垂下了双手,已然没了生机,可那眼睛却还瞪的大大的,只是浑浊不堪的眸子已经黯淡下去。
初七叹了口气,抚上了老者的双眼。看向地面,只见老者用血写下了触目惊心的鲜红的一个歪歪扭扭的字,也分不清是“子”还是“孑”
这是什么含义?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还是孑孓的孑?
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究竟是什么意思?…
薛钰摸了摸老者脖颈,摇了摇头。
“死透了,三魂七魄,强行击散。”
一阵透骨的恐惧和恶寒自脚底涌上初七全身,不禁让他打了个寒颤…
究竟是谁下如此毒手…
初七瞪着双眼打量着周遭,而周遭目击了惨案全程的宾客和万宝阁的人也无不神色惊恐…
万宝阁的人持着上品仙武冲了过来,疏散了人群,手忙脚乱的抬走尸体,清洗地面。为首的领头扶起初七,颔首抱拳行了一礼。
“不好意思贵宾,让您受惊…啊?竟然你是这个狗贼!”
领头的一下子跳开了好几丈远,摆出拳脚,警惕的冲着初七。初七定睛一瞧,竟是昨日在地鼠门碰到的“小王爷”候清风…
真是冤家路窄,一事未平又来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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