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下了鹅毛大雪,雪落无声。
天际之中一个神色迷茫的少年,漫无目的的御空而行。
他也不知道该往何方,天地之大,但已没了自己的归处。
初七无父无母,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更不知今后该往何去。
这感觉,空落落,寂寥寥。
手中的血狱红芒乍现,紧接着化为了人形。
她看向初七,眉头微蹙,轻声道:“初七,你飞了十个时辰了,需要休息。”
“我…”初七的神情恍惚,勉强地向薛钰挤出了一丝笑容。“不妨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天地间灵气渐渐稀薄起来,心中盘算着大概是出了九州界。
“那好吧,我们找地方歇息一晚。”初七不在勉强自己。他低下头看到千丈下的地面上隐约的灯火,看起来是一座颇有规模的小城。
他运起心念,在那城的上空略作停留,没有察觉到有修真者的存在后,他犹豫了一下,降落在城郊。
初七转过身,自然的牵起了薛钰的纤手。
“我们进城吧,看看有没有可以住宿的地方。”
薛钰点了点头。
约莫走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他们进了城。饱经风霜的城楼上刻着三个大字:迎仙镇。
“这么说,我们算是仙人了?”初七冲着薛钰打趣道,薛钰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却不言语。
大概是因为天色不早的缘故,小镇中许多人家早已熄灯歇息,即便没有熄灯的也家门紧闭。
落满积雪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白茫茫的一片甚至连脚印都没有,只有街角的一家挂着大红灯笼的客栈还开着门。
初七替薛钰掸了掸发际间的落雪,与她并肩向雪中的小巷走去。
客栈里飘来了浓郁的肉香,在寒冷的冬夜里无比的诱人。
他回头看到薛钰那亮晶晶的小眼神,不禁嘴角上扬。
厚厚的棉布门帘掀开后,迎面而来的是暖如春日的一股热浪,不大的客栈里的碳炉烧的正旺,一个客人都没有,而香气扑人的肉香正是从后厨传来。
客栈里拨弄着算盘的老叟见到二人进到客栈,赶紧放下手里的账簿迎着出来,拱了拱手道:“二位是住店吧?小店还有上等客房。里面请里面请。”
初七还未来及开口,那老头又喊道:“大壮快去把酒菜上来。”
一时间他的面色尴尬起来…
他记得从话本里看过一些,人间和九州大相径庭,流通货币也不一样,用的是修真者看不上的金银之类。
可他的手里分文没有啊…
老者眯起眼睛笑吟吟的打量了二人一番,似乎看穿了初七心中所想,又躬身行了一礼。
“老朽见二位少侠英气逼人,寒冬腊月却只着单衣,怕是修仙者?”
初七心中一惊,冲着老者拱手回礼,低声道:“老人家好生眼力,我们二人从九州界而来,初来宝地。可是…”
老者摆摆手,打断了初七的话:“老朽知道,你们这些仙人啊,跳出了五行外,身无长物,不妨事不妨事。咱们迎仙城已经几十年没有仙人来了。今日二位仙人大驾而来,老朽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酒菜和住宿的钱,哪还敢向仙人讨要?”
初七心中一暖,连忙冲着那老者行了一礼,激动的道:“多谢老人家。”
“大壮!快来招待客人。”老者冲着后厨喊了一声。
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哎!来了!”过了一小会,急促的脚步声屋里传出,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提着茶壶一路小跑的过来,麻利的拿起抹布把炕桌擦了擦。
老者指了指火炕道:“快上炕暖暖身子。咱这里属辽东,毗邻奉天城,已是国土最北了,往往是半年冬天,冷得很。”
初七点了点头,和薛钰坐在炕沿。
老者搓着手,满脸堆笑,热心肠的问道:“二位仙人想吃些什么?咱们这里的特色是酱骨头。”
“那就来一些尝尝吧…”初七看向挂着一脸期待表情的薛钰,向老者说道。
“好嘞。大壮,切二斤酱骨头!”
这时候初七的袖口金芒一现,是竖亥首从他的袖袍里钻了出来。
老者瞪圆了双目,吓得“啊”地一声惊呼,连忙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仙人啊!”
竖亥首忍着笑,走过来扶起老者。
而初七则是一脸鄙夷的表情,埋怨道:“竖亥首,你在凡人面前这么化形,也不怕把人吓到!那日大战的时候你一直躲在我的袖子里不肯出来,听到有吃的就出来了是吧?”
竖亥首小脸一红,转过身不忿道:“人家的能力更偏向于辅助,哪像幺妹的能力!”
“好了好了,快坐过来吧。”初七伸出手把竖亥首拽过来,放在炕头。
画面突然变得和谐起来…
“我们好像一家三口…”初七摇摇头,自嘲道。
“谁和你是一家!”竖亥首撇了撇嘴。
而那个老者回过神来,慌忙的一溜烟跑到了后厨。
初七忽然轻叹了一声,道:“薛钰,对不起…现在…”
他顿了顿,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我们无家可归了…可能要浪迹天涯了,还会有好多天道盟人士追杀我们…”
薛钰侧着头,用手臂支着下巴,认真地倾听着初七的话。
而初七捂住脸不再讲下去,双手也微微的颤抖。这段时间的事情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他没办法再压抑自己的情绪。
其实他一直不是一个完全光明的人,他只是逼着自己积极起来,就因为这样,薛钰才会看到一个坚强的初七。
他的手传来了冰凉的触感。薛钰拉起了他的手,紧紧的握住。
而现在坚强的初七倒下了,软软糯糯的薛钰却把他再次支撑起来。
初七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薛钰。
薛钰清澈的俏目里对他是全然的信任,不知为何他竟然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鼓励和安慰。
他苦笑了一声,和她开起了玩笑:“傻钰儿,怕是我们以后要露宿街头了。你会不会逃走啊?”
初七反握住薛钰的手,眼里满是笑意。
“到时候每天早上我们三人准时去乞讨,每天估计也会有些散碎银两,啃馒头过日子倒也不错。”
竖亥首白了他一眼,趴在桌上自顾自的玩起了筷子。
“不过啊,要是能啃上馒头,我一定让你啃肉馒头…哈哈哈哈哈…”
初七调侃了自己一通,心情倒也舒坦了很多。薛钰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听着他玩笑话,却也不去反驳。
说完了这番话后,炕桌上的三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客栈外的风雪声也听不到丝毫,只能听到火炕里燃烧的木柴的噼啪声。
过了一会,老者端着一大锅热腾腾的炖骨头,打断了三人的思绪。
紧接着被唤作大壮的店小二把酒菜也端了上来。
不知是酒菜太好吃,还是骨头太香,三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安静的角落里只剩下火炕里的柴裂声和碗筷偶尔碰到的声响。
初七一向不在乎口腹之欲,便放下了筷子,忍不住去温柔的看向薛钰。
因为她真的很好看,而且是很耐看的那种。
铁锅里升起的腾腾热气中,她的小脸也变的朦胧了起来。
她低着头,轻轻的呼着热气,小口小口地咬着骨头上的肉丝,模样很可爱,就像一个小猫崽一般。
北国粗豪的酱骨头竟然被她吃出来秀气的感觉,仿佛是在品尝桂花糕一般,但她吃的再秀气,速度却不慢,没有多少时间桌上便堆满了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而她的脸上也有些微红,不知道是热气的缘故,还是感受到了他不肯移走的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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