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威压。
天道盟众人停下了攻势,面带惊惧的望向乔优,素水一个瞬身便飞到了他身侧,手掐道诀点了他的几处要穴。
“迷心蛊的效果还是终究还是压制不住他的心魔吗…”素水轻叹了一口气。
却见乔优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已然陷入了过往的梦魇之中,那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
天道盟众人面色冷峻,再次祭出了仙剑,却是向着乔优。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阴云密布,阴霾的苍穹中传来了阵阵轰鸣的雷声。
这是乔优的劫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破境了。若是破境失败,那么一个入魔的剑心境大成的剑修,恐怕又是九州的一大祸患…
面对着周遭众人的凛冽杀气,乔知弦却似为觉一般,自顾自的扶起乔优,摸出了一个丝绸帕子悉心的为他拭去额头的冷汗。
“孟轲…撑住啊…”
…
空气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鲜血顺着青石砖缓缓的流淌,满地遍是失去生气的玄一宗门人。
乔优从后山匆忙的飞来,却依旧看到了这般绝望的场景。
二师弟…三师妹…四师弟…五师弟…
他看着地上那些睁大眼睛的沾满鲜血的熟悉面容,他们的脸上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可能他们至死也未想到,平日温和的师尊竟然冲着他们痛下杀手。
“为什么…为什么…”
乔优跪下来抱紧三师妹还未冷透的尸身痛哭流涕。
“咕…咕…”吕浩轩摇摇晃晃的从阴暗中走了出来,他的手中紧紧的握着血狱,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红芒。
乔优放下怀里的三师妹,猛地起身,祭出了离火,却是指向着自己的师父。
他忽的一声咆哮,声音凄厉,眼中也闪烁着泪花,大声吼道:“师父!你这是为什么啊啊啊啊!!!!”
“咕…”吕浩轩歪着头,从喉咙中发出了奇异的响声,给了乔优这般的回应。
本来仙风道骨的他此时不知为何一脸杀气,面容扭曲,看上去更像一头凶戾的妖兽一般,而不像一个活人。
吕浩轩一个瞬身,挥动起手中的血狱冲着乔优斩去。乔优不假思索,把离火横在胸前,挡住了这一斩,同时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师父本就是剑心境大圆满的强者,再加上手中的剑神遗物——凶兵血狱,乔优甚至连亿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
莫非自己真的要死在心魔作祟的师父手中吗…
此时的吕浩轩狞笑着,发出了“咯咯咯咯咯咯”的声音,眼中满是狂意,冲着乔优再度攻去,乔优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没有任何招架可言,身上已经被斩出了好几道剑伤。
乔优把离火横在身前艰难的抵挡着,惨声道:“师父!醒一醒啊!师父!”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一剑,一剑。
忽然,吕浩轩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瞪着血红的双眸盯着乔优。
乔优的心念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杀了我,徒弟。快,趁我还未被完全夺舍。
乔优怔了怔。
快啊!!!!!!
乔优闭上眼睛,嘴中发出了如野兽一般的嘶吼。
下一秒,离火贯穿了他身前那人的心脏,温热的血液溅在了他素净的脸上。
乔优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只听“哐当”一声,他手中的离火竟是掉落在地。
吕浩轩眼中的红芒渐渐褪去,他看向乔优,冲着他露出了一个满是安详的笑意。
“把…这凶…兵…”他的嘴角不断有血沫涌出,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送…到…子君…山…庄…”
吕浩轩的身形摇晃了两下,向旁边一歪,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乔优的脸上苍白如纸,慢慢的跪倒在地,面上肌肉扭曲,口中不知在呢喃着什么,已然是泪流满面。
心中最深处的恐惧和梦魇再次重现。
他终于回忆起了一切。
就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恩师。
他面前躺倒在地上的吕浩轩,就是从小将自己抚养到大,传道授意的恩师,是他视为父亲的人。
“为什么!!!!!!”
乔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漆黑的夜色被火光映得通红,护山大阵被破,整个东篱山都在剧烈的摇晃。
冲进来的魔道人士一个个面色惊恐的望着这宛如人间炼狱的景象,一时间竟是怔住了。
紧接着,他们发现了那个面色狰狞的白衣剑修,缓缓的起身,从地上那个尸体的手中拾起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异宝。
黑夜仿佛凝固了一般,剩下的只有那一股前所未见的浓烈戾气。
乔优的手中紧紧的握着这个沾满了同门鲜血的无名凶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望了一眼天空,忽然掩面惨笑起来。
这夜色,真是好生凄凉啊…
盛宴正式开场,那个愤怒而又决然的身影,冲进了人群之中。所到之处,尽数飙起了血花,就连天空仿佛也染上了一抹凄凉的血色。
他面前的魔道人士在他面前竟连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几乎都是瞬间便毙命在他的剑下。
黑暗中的有一对炯炯的目光,幽幽地注视着一地血腥还有那个大开杀戒的白衣剑修,轻叹了一声。
乔优已然狂性大发。
对,就是你们。
就是你们,害死了玄一宗上下三千六百五十条人命啊…
我要切碎你们…一剑一剑…剐掉你们身上的每一片肉…
乔优的双瞳渐渐染上了一抹赤红,手中的凶兵也发出了黯淡的红芒。面对如潮水一般的魔道人士,他以一敌万竟丝毫不落下风,而攻击他的那些魔道人士也几乎都察觉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他们面前的这个剑修,非但没有一丝疲惫,反而越发的强盛起来。
确切的说,他每杀死一个人,那手中的凶兵便从死者的身上掠取了他的毕生修为,然后毫不吝啬的与他分享着这甘之如饴的美味灵力。
“他…不是人,他是厉鬼!!!!!”
很快就有人放弃了夺宝的意图,面对着死亡的恐惧终于崩溃,丢下法宝掉头逃跑。而围攻乔优的人们终于也抵不住乔优那拼命的攻势,逐渐散去,不是被他斩于剑下便是亡命奔逃。
最后杀戮的盛宴终于告之尾声,乔优身上那干净整洁的玄一宗服饰,也被鲜血浸透。他的血混着别人身上的血,一滴滴的滴到地上,渐渐的被手中的凶兵吞噬。
乔优也清醒过来,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夜空下的玄一宗,这是养育他的地方。然后毅然决然的飞往瑾州城郊。
那里是九州第一世家——子君山庄的所在。
玄一宗的祖师便是子君山庄第一任家主的亲传弟子。而他手中的凶兵,是那个传奇的家主嘱托玄一宗封存的无上邪物。
如今凶兵再度现世,也只有子君山庄才能够解决。
…
忽然起了一阵风,吹的窗棂吱嘎作响。
手里绣着虎头鞋的子君语蓉不知为何忽然一阵心悸,手一抖竟是把食指戳破了,她连忙起身把窗关上。
本来熟睡的婴儿啼哭起来,她面上带着笑意,又小跑过去从摇篮中把襁褓中的孩子抱在怀中,嘴里轻声哼起不知名的歌谣。
门被推开,怀中婴儿再次啼哭起来。
子君语蓉一怔,随后白了一眼站在门外一脸冷峻的家主,嗔道:“这么晚了夫君为何突然前来,你看你,都把悦儿吓哭了。”
子君恪面色凝重,欲言又止,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把怀中的婴儿交出来。
子君语蓉一惊,抱紧了怀中婴儿又向后退了几步,面色警惕的看向他道:“你要做什么?”
子君恪叹了一口气,沉声道:“玄一宗灭门了…而第一代家主用藏委托玄一宗封存的凶兵血狱也出世了。”
房间里飘来了一阵浓重的血腥气息。
子君语蓉的瞳孔骤缩,她颤抖着把视线绕过子君恪,发现了那个浑身浴血的男人。
“在下吕孟轲。”
乔优踏前一步,然后双手把血狱奉上。
“蓉儿…”子君恪开口道:“血狱苏醒,它需要一个主人。现在全山庄的人都试过了,并不能和血狱达到八成以上的契合度,现在就剩下…”
他望向子君语蓉怀中的婴儿。
“让悦儿试一试吧。”
还未等子君语蓉反应过来,子君恪一个瞬身夺过襁褓中的子君悦,随后召来血狱,一把抓住婴儿粗胖的小手,在剑刃上轻轻一划。
随着怀里婴儿的啼哭声,鲜血滴在了血狱锋利的剑刃上。
血狱爆发出刺目的红芒,在场所有人都慌忙的运起真元抵抗这股如潮水般袭来的威压。
半晌后,红芒散去,众人看着面前的场景皆一怔…
血狱闪烁着黯淡的红芒,它散发出灵力把这个婴儿温柔的包裹起来,而子君悦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向飘在半空中的血狱抓去。
血狱顺从的飘了过来,任由他触摸,锋利的剑刃也隐去,化为黑漆漆的玄铁外皮,生怕伤到他稚嫩的小手。
“果然…”子君恪面色激动的向着子君语蓉道:“果然悦儿不一般,和我们的先祖一样剑骨天成,简直是祖师再世啊!”
血狱认主之后化为了一道红芒,钻入了子君悦的体内。
下一秒,厢房之内出现了子君山庄的护剑长老们。
“事不宜迟,将子君悦送往剑冢。”
子君恪把怀中婴儿交给一位长老沉声道。
语蓉回过神来,瞬间如坠冰窖,全身颤抖,伸手捂住了嘴巴,满脸惊惧之色。
“不能把我们的悦儿送到剑冢…他还那么小…”
子君恪祭出仙剑拦在语蓉身前,眼角闪过一丝不忍,强忍着摆出一副坚毅的神色。他的声音不知为何也变得嘶哑了起来:“悦儿是子君山庄的七公子。这是他的宿命。我们子君家族作为凶兵传人,有义务守护着凶兵和长生的秘密…”
不知何时,乔优已经悄然离开子君山庄。
寂静的夜空下,长街没有一个行人,而他的身影也显得格外的寂寥。
玄一宗灭门之后,天地之大,他竟是没了归处。
而他的使命也完成了,再没有一丝的牵挂。
他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瑾州城,来到了江畔。月光下的江水波光粼粼。
乔优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身形一晃便倒在了江中。
寒冷刺骨的江水中他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起来,他就这样顺着江水漂流了不知多少时日。
而那日种种的凄惨画面也在脑海中不断的回放,最终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师妹,快来看,漂来了一个男人。”
“好像还有气息…”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看到了床边端着药汤的温婉女子。
那个女子冲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道:“你经脉错乱,而且在寒冷的江水里不知泡了多少天,先不要说话。”
“这里是百花谷,我呢,叫乔知弦…”
乔知弦…
乔优的瞳孔骤缩,东篱山上和她相伴的种种画面涌向脑海之中。
这是他的心魔,而刚才的经历已经是千年之前的过往了。
世界突然摇晃了起来,乔优只觉头痛欲裂,而面前的那个女子的面容和声音也渐渐模糊。
蓦然惊醒兮,惶惶而不知所以,清泪犹留面颊兮,乃悟此南柯一场…
乔优从梦魇中醒来,他的泪水已然决堤,运起真元从丹田中取出了一只已经枯死的蛊虫,他怔怔的看向身侧和刚才心魔幻景中的形象重合的乔知弦,轻声道:“知弦…你为何要瞒着我给我种下了迷心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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