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倒也过得闲适。初七没事便翻看小王爷给他的那本《九州十六义侠义话本》,现在他已经对曾经十六义的故事了解了个梗概。
泛黄的书页上故事写得是绘声绘色,当年的十六位豪侠性格迥异的形象跃然于纸上。
陌萧然,沈翻江,素水,祁君正,慕容秋,潘诱欢,候天野,尚无端,公输黯,玄银子,魑,魅,魍,魉,李晓朵,吕孟轲…
原来这一次仙门大会上号令全修真界诛杀的逆贼竟然是以前十六义的成员…
话本最后一回便是“陌萧然腊月屠城,十六义断义分刀”,看得初七触目惊心。
读着这段文字,初七仿佛也回到了十九年前的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位披着残破披风的人影缓缓走出城门,背后是冲天火光的这般景象。
那人轻轻的把头上的兜帽又拉低了一些,透过脸谱面具里投射出的是一道狂热嗜血的目光…
一代正气凛然的大侠最后的结局竟然是如此荒唐…初七合上书,唏嘘不已。
最后一幕的故事发生在师父捡到自己的瑾州城…
初七有种感觉,如果自己能找到十六义的成员,一定能了解到关于身世的线索,如今自己遇到的前十六义成员只有侯天野,祁君正,李晓朵。
祁君正不用说了,前天在仙门大会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估计还没等去开口,就会对自己拔刀相向了吧…
侯天野和李晓朵前几日也见过,二人看起来颇有城府,想来也不会轻易向自己这么一个后辈晚生透露那么多…
初七突然似想到了什么,又翻开了话本,紧紧地盯着第一页的那张插画。
画上是十六位豪侠与桃林里焚香结拜的场景,初七注意到了其中那个一袭白衣的剑修。
“公子剑”吕孟轲…
等等,他手里拿的剑的造型怎么这么像师兄的离火剑…
初七再次翻开话本,仔细的搜索着有关于吕孟轲的桥段。
[十六义排行第一十六“公子剑”吕孟轲,剑修,师承不详,持剑名曰“离火”,剑术高超,天赋异禀,佩面具“银角”,鲜有人目睹真容,似与玄一剑宗有极大渊源,腊月之变后不知所踪,后“离火”被“九州第一剑”乔优所得,纵横九州。]
寥寥几笔,道出了这个传奇剑修的一生。
再联想到几日前师父一听到九州十六义就不正常的反应,初七脊背一寒,细思极恐。
莫非这个吕孟轲前辈也出自玄一剑宗?
但是他从来没听师父说过这个名字,师父就连玄一剑宗的过去都很少对自己讲。
他只知道玄一剑宗的祖师叫霍亦渊,是曾经修真界第一世家子君山庄的第一任家主的亲传弟子,年少时得那位剑修高人的几句指点,便参悟大道,于是开宗立派,九千年前倒也是声威显赫,却不知因为何种缘由,衰微至此。
初七搜索自己平日里打扫后殿的祖师祠堂时的记忆,上面每一个排位的名字,生怕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最后,初七选择了放弃,尽管他绞尽脑汁,从竹简上的门派简史,还是祖师祠堂的牌位上,都没有找到吕孟轲这个人…
好像除了插画上画的模模糊糊的那把离火剑,还有故事里那个嫉恶如仇的白衣剑修的形象,吕孟轲倒是和玄一剑宗还真没太大的联系。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放下手中话本,初七抬头望向窗外,只见黑漆漆的夜空不见一丝星与月,山中天气变化无常,陡然一阵秋风袭来,带来了几分凉意,怕是又要下雨。
初七关上了窗。果然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了沉闷的雷声,紧接着就是稀稀落落的雨声,雨滴打在草芦顶棚和窗棂啪啪作响。
初七约莫着时辰不早,熄了油灯,和衣倒在床榻上。
身侧安静躺着的血狱剑发出了一阵幽幽红芒。
初七瞪了一眼血狱。
“不许偷偷变回人形,睡觉。”
血狱又发出了低沉的锋鸣声。
初七只得把血狱搂在怀里。
“好好好,乖了,你要是乖的话,明天再给你做桂花糕吃。”
血狱这才作罢,红芒渐渐黯淡下去。
听着窗外的夜雨声,初七的心情也变得安静下来,很快就入眠了。他自然是没有感觉到怀里的血狱红芒乍现,又化回了人形。
薛钰学着初七的姿势,蹑手蹑脚的侧卧在他身旁,却没有合上眼,而是幽幽的注视着初七的睡颜。
“初七…”
薛钰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眼波流转。
如果这时初七醒过来一定会惊诧万分。
因为薛钰那冷冰冰的俏脸竟然少有的多了一抹柔情…
那是属于人类的情感。
“初七…”
她又轻唤了一遍这个名字,见初七皱紧了眉头,怕是又要开始做噩梦了,便把他揽在怀里轻轻的抚着他的额头。
“初七…初七…”
薛钰依旧碎碎念着,不知为何,初七的眉眼也舒展开了,就如同外面雨过后的璀璨夜空。
…
初七这一夜睡得倒是安稳,竟是一夜无梦,睁开双眼,却发现一直搂在怀里的血狱早不见了踪影。
他起身披上了外衫,推开门发现雨已经停了,抬头望向天空,天上还有几分雾气,月还未落,东天刚泛起鱼肚白。
清风徐来,树叶沙沙作响,山林里的鸟飞过树冠,叽叽喳喳。
雨后带着几分凉意的湿润空气让初七精神了很多,一低头就看到了薛钰抱着腿蹲在门外,视线空洞,像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
薛钰察觉到初七,抬起头,眼神慢慢的恢复了光亮。
“初七,早上好。”
薛钰这句话说得越来越自然,初七心里泛起了莫名的暖意,蹲下身把薛钰扶起。
“早上好,薛钰。”
四目对视,初七只觉周遭气温仿佛在升高…
“咳咳,初七。”
候清风在这不恰当的时候出现了。
初七回过头望向候清风,不知为何,小王爷面色有几分憔悴。
初七的眼神飘忽,望向远处出神,突然露出了一抹坏笑。
“小王爷起的早啊,看是一宿未睡?”
“别瞎想,我才没和白酒璃那老妖怪在一起,她又凶又聒噪,我才不乐意和她挤在一起。便在屋外修炼了一宿。谁像你这般心大,一点也不着急,不到一个月就要赶赴江州了,还不用功修行。”
不知从哪飞来一个果核,正中候清风的后脑勺。
这一击看来力道不清,打的候清风眼前一黑,捂着头,龇牙咧嘴。
“谁扔的!”
候清风怒道,四下张望,却看到初七一脸玩味的看着不远处的参天大树。
候清风顺着方向抬起了头,看到了斜倚在树杈上的白酒璃,手里还握着两个不知哪采的野果。
白酒璃轻飘飘的从树上飞了下来,又啃了一口野果,白了候清风一眼,嗔道。
“你说谁是老妖怪。”
初七在一旁忍笑忍的辛苦。
候清风只见捂着肚子的初七,再配上身旁那一脸面无表情的薛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道。
“你怎么不早说白酒璃在那边!!!”
初七耸了耸肩,道。
“你也没问啊?”
候清风咬牙切齿的看着展示着嘲笑的初七,再加上旁边薛钰的清澈眼神正巧配上了一个词,那就是无辜。
这两人给候清风造成了双倍暴击,于是心里赌气的骂了初七无数遍。
过了半天候清风才缓了过来,没好声的道。
“初七,我找你有正事。”
白酒璃不缓不慢的吃掉了最后一个野果,补充道。
“候清风昨夜跟我讲,万宝阁庇护下的地鼠门,昨夜突然用星盘断断续续的给他发讯号,怕是出了什么事,他有点不放心,想让你随他一同下山去看看。”
候清风在一旁轻点了一下头。
初七答应了下来,于是一行四人御空飞到了百里外的柴桑山。
刚到了柴桑山的地界,初七就注意到薛钰的眼睛泛起一阵红芒,身上那股澎湃的血气也不自主的散发出来。
薛钰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神色兴奋。
“血…血的味道。”
初七和候清风皆面色一沉。
“糟了…出事了。”
刚落到地鼠门的仙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虽是朗朗晴天,却仿佛有一片血色浓雾笼罩在整个地鼠门仙门。
几人踏入了仙门后面色大变。
只见眼前是宛若修罗地狱一般的惨象,满地皆是残肢断骸,地鼠门弟子们的尸体没有几个完整的,横七竖八,一个个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看起来是经历了激烈的战斗。
谁也想象不到,他们死前看到了何种光景。
初七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冲到路旁向着杂草丛拼命呕吐。
候清风没有开口嘲笑初七,因为他也没好到哪去,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惨象。
只有薛钰面色激动,美眸红芒大盛。
“血…”
…
初七苍白着脸回来时,发现白酒璃和候清风皆祭出了法宝,却是对着薛钰的背影,面色恐惧。
初七心中一惊,顺着二人视线看去,只见地上的,还有那些尸体上的血,化作了奔腾的洪流,欢快的涌向薛钰的体内。
而此时薛钰的眉眼舒展,贪婪的大口呼吸着,俏脸上是初七从来都未见过的陶醉迷离的表情。
“薛钰!快停下来!”
初七失声惊呼。
薛钰听话的转过身,停止了吞噬血气的举动,眼中红芒不稳,歪着头怔怔的看着初七,那表情就如同一只被主人拿走了食物的幼兽望着主人一般,带着渴望和期待,还有请求。
“薛钰…还没有吃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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