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心中冷笑,想果然姚嬷嬷是个会说话的,谁都没错,那这委屈她也只能白受着,一句太忙疏忽了,就将大夫人的刻薄给遮掩了过去。
谁让这府里是姜氏当家,人家还有个嫡出的儿子呢。
姚嬷嬷要为自己留后路,这实在也是人之常情。
这样说来,她的小厨房空空如也,倒不是别人的错,是她自己太“不拘小节”罢了。
桑梓见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也随即带上些许浅淡的笑容说:“大厨房忙中出错,端错了东西也是有的,这个我可以理解。只是二哥哥,梓儿确实不是故意要给你吃那坏了的点心的,你能原谅我吗?”
桑怀瑾托腮不说话,看似在认真思考一般。
老夫人和蔼笑道:“怀瑾,你三妹妹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她吧?”
桑怀瑾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说:“那这样吧,你再给我绣个好看的荷包,我就原谅你了。”
这样孩子气的话,惹的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桑梓爽快的应道:“那有什么,难得二哥哥不嫌弃我的针线活。”
蕙心正想开口抱怨,却被桑梓一个冷冽的眼神给制止了。
桑梓心下明白,蕙心想说的,姚嬷嬷必定已经都打听清楚了,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的小厨房原先是有两个婆子当值的,但后来一直没什么差事可做,那两个人就求了这府里管事的嬷嬷,给调到别处去了。
走了也好,人少了反倒清净安心。
桑梓是不在意的,可蕙心却觉得有些话不说,就如鲠在喉,堵得人心里难受。
可桑梓不让她说,她也只好憋着,心里不服气,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老夫人派了惜春去大厨房拿紫桐院的菜单,不知道是不是桑怀瑾适才闹的太厉害了,居然连大夫人都惊动了。
大夫人进来的时候,后面跟着秦氏,秦氏后面才是惜春。
姜氏来之前已经打听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一进门就笑道:“老夫人,我听说怀瑾受了些委屈,特意过来看看。
适才我已经问明白了那送糕点的人是谁,是个小丫头忙中出错,将从老爷书房里撤下来的点心给端错了,我已经命人责罚了她。
有了这次的教训,以后她们当差,必定会更仔细的。”
桑梓不言语,老夫人别过脸去喝茶,也没什么好脸色给她。
秦氏哼道:“这忙中出错,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怕就怕有人存心苛待梓儿,可怜的孩子又胆小懦弱,受了委屈也不敢说,只能这样逆来顺受的熬日子罢了。”
大夫人先前听说这事的时候,本来没放在心上,觉得不过是小孩子闹事,老夫人安抚两句也就没事了。
可后来听说老夫人派了惜春去拿紫桐院的菜单,大夫人怕有人从中作梗暗中诋毁她,便匆忙赶了过来。
她出门碰上秦氏的时候,才发现,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大夫人看出来了,秦氏此行,就是想要借题发挥。
姜氏冷笑几声,对惜春说:“不是有人觉得我亏待了三小姐吗,那就把你手上的菜单交给老夫人,让老夫人看看,我到底哪里委屈了她?”
大夫人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毕竟大厨房的人,不是她陪嫁过来的,就是她这么多年栽培出来的,哪一个是不精明的?
惜春同情的看了桑梓一眼,无奈的将手里的菜单交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大体浏览了一遍,见桑梓的每日三餐,也就比正房嫡出的三位小姐少了一菜一汤,如此,也没什么好说了。
老夫人想起适才桑梓的回话,心里就有些不高兴,这样的饮食,怎么是田庄上的那些粗茶淡饭能比的?
她适才怎么说的?在田庄上也是过的这样的生活,这丫头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会说谎了。
老夫人心中有数,大夫人几次三番为难她,若说桑梓心里毫无芥蒂也是不可能的。
正想着,却见秦氏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册子,也恭恭敬敬的递了上来。
她偏头瞅了大夫人一眼,对老夫人说:“母亲,前一段时间姐姐身体不舒服,老爷让我暂时代管家务,我就让厨房的几个婆子,仔细登记了各处的账目花销,这里也有一分紫桐院的菜单,您不妨看看再说。
适才听说您让惜春去取菜单,我就将这一份也带了过来,也不知道那些奴才是中饱私囊,还是奉了谁的命令,居然就给梓儿吃这样的饭食。
自己的女儿倒是金枝玉叶般的精养着,那小厨房里银耳燕窝人参应有尽有,可梓儿的小厨房里,却连一粒米都没有,也当真可怜。”
秦氏说着,还故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老夫人大体翻看了几页,就带着怒气,反手将那小册子扔到了刘嬷嬷怀里,“给你家主子瞧瞧,看看这是不是三小姐平日里的待遇!”
刘嬷嬷不敢违抗,只得小心的将那菜单呈给了大夫人。
大夫人却并不去接,只伸手硬硬的挡了开来,对着老夫人强势道:“母亲,自打赵四惹出了那场祸事,府里银钱上一直是捉襟见肘,昨儿个我还让刘嬷嬷去当了我陪嫁的一个金项圈,给底下的奴才发月例银子。
这份例上,母亲和老爷那边,纵然再艰难,也是不敢删减的。
妹妹这边带着怀瑾,哪怕从我的份例里拨过去,也不能委屈了她们。
纵然再艰难,少不得我咬牙撑着,从我这里开始,能省俭的,也就省俭了。府里如今各处的开支,都是削减了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请母亲也体谅下我的难处。”
老夫人听她说当了自己的陪嫁首饰,给府里的下人发月例,顿觉脸上无光,心里就有了些恼意。
再看大夫人这态度,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现在府里已经拮据到,要给主子吃下人的饭菜了吗?”
大夫人并不怎么在意老夫人的态度,只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桑梓问:“梓儿,你觉得这样,是委屈了你吗?”
桑梓平淡道:“梓儿在田庄上的时候,都未觉得委屈什么,如今就更不会了。所以,有没有小厨房,我也并不甚在意。只要不是奴才们暗中中饱私囊,母亲怎么安排,梓儿都没有意见。”